第69章

江予睡了太久没了睡意, 安静地躺在他哥身边玩枯燥乏味的小游戏,没玩一会感觉心里闷着一口郁气,心里又慌又乱,于是丢开平板转头, 看见他哥已经睡着了。江予往他哥身前挪了挪, 闭上了眼睛,断断续续睡到了天亮。

手机和衣服都在房间, 江予不想去, 去衣帽间取了套衣服换上。

楼下放着江稚昨天买回来的猫宠用品,小猫被安置在那里, 江予找到它的时候, 它团在舒适的猫窝里打着可爱的小呼噜呼呼大睡。

江予弯了下眼睛,没打扰它睡觉。

没多久, 江稚也从楼上下来了。半个小时后, 被提前打过招呼的任志刚开车送他们去秦家名下的医院。江予的耳洞彻底长死了, 消了炎才做了微创手术取出耳钉,离开医院的时候耳钉被装在密封袋里揣在身上。

麻药劲还没过, 江予感受不到疼痛,站在医院门口,试探地想碰碰耳垂, 指尖碰到纱布就哆嗦了下,放下了手。

江稚帮他请了几天的假, 原本打算陪他出去散散心,结果中途接到了秦晟打过来的电话,于是陪江予出去散心的人就变成了秦晟和戴子明。

三人临时定了机票飞去了南方的一座旅游小岛。那枚耳钉被放在了任志刚开的那辆车上, 没被带过来。

麻醉药的药效过了,江予被疼得蔫巴巴坐在沙滩伞下, 他除了身份证其他的什么都没带,只能眼巴巴看着远处的戴子明。

戴子明一下飞机就身残志坚换上花衬衫和沙滩裤滚海边去了,现在被几个小孩当成树在身上爬来爬去。

江予看了一会,余光中突然闯入一杯冷饮,紧接着脸颊被贴上一片冰凉,他不知是冷还是什么,打了个哆嗦,抬起眼皮顺着拿着冷饮的那只手看过去,看见是秦晟,心里松了口气,接过冷饮说,“秦哥。”

“耳朵还疼吗?”秦晟问他。

江予叼着吸管闷闷地“嗯”了一下。

秦晟在他邻着的沙滩椅坐下,“耳钉,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想和那只玩具熊一起还给他。”江予诚实地说,末了又想了想低声补充,“我不想欠他任何东西,秦哥。”

不想再和他纠缠。

秦晟揉了揉他的头发。

庄敛的信息已经完全被闻家保护起来了,秦晟的人这两天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所以他并不知道江予和庄敛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予知道他要问什么,沉默了良久,还是没告诉他。因为他了解秦晟和戴子明,如果让他们知道了,庄敛在崇英的日子会很难过。

他不希望任何人经历校园霸凌。这是他的初心,所以他也不希望庄敛在本来已经避开后又因为他遭受校园霸凌。

他总想到那个经历了校园霸凌后在他面前跳楼的男生,如果有人因为他经历校园霸凌,他的良心会很难安。

江予不想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站在海边的戴子明差点跪下来给在他身上乱爬的小朋友磕头才把他们从身上哄下来,把他们交给他们的家长之后被鬼撵似地冲过来,“操好恐怖!这些小孩太他妈恐怖了!”

他刚买的花衬衫已经变得皱巴巴的了,上面还沾了一些糖果的碎屑,戴子明表情十分崩溃,托着被吊起来的手,长吁短叹瘫在了江予另一边的沙滩椅,后脑勺贴着椅背,过了会朝江予的方向滚了九十度,无声看了会从始至终闷闷不乐的江予,想了想说,“小鱼,想不想听笑话?”

“?”江予眼神转过去。

戴子明清了清喉咙,说,“每一个看似冷漠无情的鲨手每次等热水的时候都会颤抖。”

“??”江予一头雾水地转了回去。

戴子明比他还迷茫,“不是铁汁,怎么了,你怎么不笑,是不好笑吗?”

“秦哥,不好笑吗?”他看向秦晟,随后看见秦晟冷漠无情地冲他做了个“蠢狗”的嘴型。

“……”戴子明自闭地把脸滚了回去。

他们仨连续几天都请了假,坐在教室前面的同学大气都不敢出。

庄敛坐在他们后面,面容阴沉。从江予第一天没来开始,他又回到了与所有人隔绝出来的状态,坐在教室里孤寂阴郁,格格不入,连密斯郑上课都不怎么提问他了。

三班的同学们本就怕他,这样一来更加没人敢和他搭话,也没人敢看他,连从他身边经过都得悬着一颗心。男生们见识过他教训那个李文韬和朱智时的狠劲,同样不敢招惹他。

因此,三班最轻松的时刻是庄敛去校队训练的时候。

江予是校队的球队经理,他请假之后拜托戴子明和秦晟帮他给校队打了个招呼。他原本打算让童桐和其他成员商量着找个人替他,但在考虑到马上篮球比赛,现在才找人替他不太现实,于是只是请了假。

童桐虽然疑惑,但当着秦晟和戴子明的面没有说什么,直到他和校队的兄弟们看到了庄敛。

庄敛来训练,面沉似水,在所有人热身的时候独自在那里打球,状态和以往大不相同,进球刁钻狠厉,隐隐有走向崩坏的迹象。

其他人纷纷停下了热身,面面相觑。副队长低声问童桐,“怎么回事?”

“……不知道。”童桐压低声音顿了顿,“是不是因为江予没来?”

“没来也不至于这样吧,跟老婆跑了似的。”副队长翻了个白眼,刚要走,心里悚然一惊,转过头和同样悚然的童桐对视了一眼。

很快,童桐迟疑地看了眼球场中的庄敛,说,“我怎么觉得,你真相了呢……”

“……别这样。”副队长尴尬说,“我开个玩笑,万一还好好的,再看看。”

两人凑一起叽叽咕咕,其他人听了个大概,半晌说,“童哥,顾哥,咱们还练吗?”

“练啊,怎么不练。”两个队长异口同声,然后互相对视,踢皮球,“你去让庄敛歇一歇。”

“你去让庄敛下来。”

“……”两位队长沉默地瞪着对方。

庄敛戴着耳机。

但耳机里只有他自己脉搏的鼓跳声,球鞋摩擦地面和篮球砸进篮球框的撞击声。

没有他想要的。

没有那个人的呼吸声,也没有那个人绵甜的嗓音和吞咽口水的咕咚声。

好煎熬。

见不到他。

他不接电话。

好折磨。

他跑了。

他被抛弃了。

球场中突然传来一道巨大的声响,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噤声看过去,看见庄敛平静隐忍地背对着他们站立,他面前的篮球弹跳得很高,“哐哐”跳远了。

很快,庄敛离开了球场。

“……”一阵窒息的沉默之后,副队长咽了咽口水,主动开口,“我觉得他对象可能真的跑了……”

这次,没人反驳他。

红点一直在东城区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