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人家也不笨啊。”江予蹲在二哈面前嘀咕说, “就是看上去蠢了点。”

小二哈蔚蓝色的眼睛有着它们这个品种特有的睿智,是一只纯种哈士奇。被他使坏握住了嘴筒子,两只爪子搭在他膝盖上,充满睿智地望了他一会, 突然中邪似地往后跳了两下, 嗷嗷呜咽着想把嘴筒子抽出去。

欺负小狗。

江予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没忍住弯了弯唇,他哥拿着小狗磨牙的零食过来就看见他蹲在那里闷声乐, 用膝盖顶了他一下, “使什么坏呢,吃点早餐, 我送你去学校。”

“哦。”江予很快应了声, 想拍两张照片发给秦晟他们看看,在身上找了好一会手机才想起没带下来, 遗憾起身去了餐桌, 眼睛依旧注意着这边, 心情久违雀跃。

小二哈被松开了嘴筒子,叼着磨牙零食嗷呜呜跑了, 小猫窝在沙发上伸懒腰,小脑袋跟着二哈转动。小二哈活泼热情,还有一对柔软可爱的耳朵, 很快就博得了江予的喜爱,到出门的时候他还有些念念不舍。

上了车之后, 一直暗中观察着弟弟的江稚状似随口问,“怎么样,喜欢吗?”

“嗯。”江予扣上安全带, 没忍住弯着唇角乐,补充, “很喜欢,它挺可爱的。”

虽然和他预想中的小狗不太一样,但都是真正的小狗,而且和小猫一样可爱,所以他一样喜欢,甚至现在就已经很期待放学回来陪它玩了。

“那就好。”江稚说,心里松了口气。

给江予养一只哈士奇,不止是因为朋友家的几只小狗崽子拆家拆得他崩溃,还因为江予这段时间总是被伤心事占据了心思,心情持续低落,怎么也没哄好。江稚作为哥哥,怎么舍得看见他从小就爱笑卖乖的弟弟变成现在这样。

但愿这只精力充沛的小二哈可以分一点江予的注意力,让他不再这么伤心。

江稚不知道他哥在想什么,坐在副驾驶爱不释手地反复看着刚拍下来的小二哈的照片,毫不自知地弯着嘴角,眉眼暖融融的。直到他们快到校门口,江予才依依不舍放下手机,准备下车。

这个点不早不晚,刚好是崇英学子们来学校的高峰期,离学校还隔着一条街,前后就已经全是车。眼看一时半会开不进去,这里离得也不远,江予索性就在这里下了车,打算直接走过去。

昨天晚上后半夜小雨转中雨,地面到现在还没干,湿淋淋的,江予打开车门,刚迈出一只脚,就被风吹得缩了缩脖子。

深秋了。

越下雨越冷。

江予把风纪扣扣到了喉咙,但还是忍不住捏紧领口,避免冷风钻进领口,抬头看了眼天色,想了想又钻回来,从副驾驶前面的储物箱拿了把伞才走。

他心里想着那只小二哈,心情一直不错。

但很快,江予翘起的唇角落了下去。

——他看见庄敛又站在校门口,看上去在等他。

庄敛寂寂地逆流站立,他也看见了他,却没有像上次那样向他走来,只是隔着人群静静地凝视着他,嘴唇似乎动了动。

宝宝。

江予心情陡转直下,熟悉的焦虑重新涌上心头,略显烦躁地拧起了眉,快步走过去绕到离庄敛最远的地方掏出学生证刷卡,很快进了校门,想甩开庄敛,所以步子迈得很大,走得很快,渐渐听到了自己轻微的喘息声。

他走出了一段距离,停下来,想看看有没有甩掉,转头,看见庄敛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看上去游刃有余,气定神闲,完全没有他匆匆赶路的狼狈样。

江予一停,庄敛也跟着停下来,就这么看着他,喉咙上的两道圆疤似乎没有昨天那么血肉模糊。

“……”江予真的要被烦死了,眼神如刀瞪了他一眼,气恨恨转回了身,刚准备跑走,突然听见庄敛叫了他一声。

“江予。”

庄敛嗓音滞涩低哑。

江予微顿,假装没听见,快速跑开了。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他不想再和庄敛有什么关系。

还有他不小心落下的胸牌。江予在心里盘算,他留在庄敛那里的东西只剩下那张胸牌了,要拿回来。

江予闷头直冲,连半道上遇到了校队的人也没注意到。

校队的人叫他没叫住,正纳闷,就看见了遥遥跟在他身后的庄敛,眼神顿时变得意味深长。

江予因为小哈士奇的到来变好的心情被破坏得一干二净,阴沉着脸,坐在座位上盯着那只漂亮的小哈士奇出神。

这才是他的小狗。

江予恨恨地想,小狗就是小狗,才不应该是人。

他最后将小哈士奇望着镜头的那张照片设成了锁屏壁纸,只要点亮屏幕,就可以看见他新得的漂亮小狗。

刚设置完,江予感觉有人站在他桌前,顿了一下,抬头,看见了庄敛那张阴魂不散的脸。他有些心梗,深吸了口气,没忍住开口,语气不太客气,“我让你离我远点,我昨天晚上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庄敛,你是不是有病啊?”

“……对不起。”庄敛看着他,眼瞳纯黑,像只纯情小狗。

“不准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江予语速很快,情急间没控制住音调,引得班上的同学侧目。

江予不想在众目睽睽下和庄敛拉扯,克制住语气中的哆嗦,即使特别生气也压着嗓音说,“你又在演,庄敛。你已经用这种方法骗过我一次了,你怎么可以以为我还会再上当?我没你想的那么蠢。”

庄敛眼底墨色翻涌,语气隐忍,“……我没想再骗你。”

……他很怕他。

不能,再吓到他了。

至少,现在不能。

刚取下来不久的铁链似乎还锁在他的脚上,抑制着从昨晚见到他送回来的东西就急欲疯狂的冲动,庄敛困顿低微地说,“宝宝,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江予立即说,表情有些嘲讽,他不知道庄敛又想搞什么,也不想知道,当着他的面取下了助听器,单方面结束了对话,低下头不再看他,拿出了昨天没补完的笔记本,继续补抄笔记。

明晃晃赶人。

庄敛站在他面前,江予还是控制不住地被他分走了注意力,直到对方离开,他才松了口气,怔怔地看着自己拿着水笔的手。

他的手在很没出息地颤抖。

也很冰冷。

他到现在还是很怕庄敛。

江予敛着纤长的眼睫,抬起手用力握住了那只手,强行压下了颤抖,眼睫低垂,梗着脖子心想:没什么好怕的,只要月底的篮球赛结束,他以后不会再和庄敛产生什么交际了。

实在不行,他就去找姥爷。

江予心说。

他的姥爷不在申城,在燕市附近一个依山傍水的小镇常居,写得一手毛笔字一字难求,但这两年蜗居在家专心研究油画,和两个外孙的关系一直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