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嬴政是知道菟裘鸠跟赵高见面这件事情的。

菟裘鸠没有跟嬴华璋隐瞒,嬴华璋思来想去也没跟父亲隐瞒。

嬴政知晓之后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菟裘鸠小心得可爱,为此甚至不惜跟赵高打交道。

菟裘鸠对赵高和李斯的态度,嬴政看得出有区别,但也没觉得有什么。

李斯是菟裘鸠的义父,对他也不错,如果他在做梦之后立刻跟义父撇清关系,嬴政反而会觉得这孩子心太硬。

现在这样挺好,而且嬴政自己本身对这两个人的态度也是不同。

这件事情被他放到了一边,对于宴会的安全问题更是放心了不少。

更何况蒙椒也得到了一点风声,特地点了陛盾郎中最细心最强壮最厉害的一批。

菟裘鸠也直接让手下的陛盾郎拱卫在他身边。

就算是嬴政也没料到在这种情况下庆轲居然还能抓到机会行刺。

菟裘鸠的手下倒是尽到了职责,但那些陛盾郎终究年轻,没料到石灰的厉害,直接就冲了上去。

可在菟裘鸠这么千叮咛万嘱咐的情况下,赵高还是如此大意。

庆轲将匕首藏在樊於期的人头之内必然要留出能够手柄好让匕首能够顺利拔出。

赵高只检查舆图却没有检查樊於期的人头,这已经算是失职。

而蒙嘉接受贿赂为燕国使臣美言这件事情更是让嬴政震怒,正好将所有人都查一遍。

咸阳之中又是一片风声鹤唳。

菟裘鸠被带回家里的时候没再躺担架,最终还是被嬴华璋带进去的,不过在他的坚持之下,嬴华璋选择把他背回去。

行吧,背回去总比抱回去好一些。

公主府内的隶臣和护卫们看到的时候都一脸的欲言又止。

他们很想说自己也可以帮忙的。

嬴华璋直接无视了他们的表情,他知道今天没有上次那般紧急,其实不需要他亲自来。

不过背着菟裘鸠他才能感受到这个人是活着的。

他只要一想到只是几个时辰没见,差点就要领回家一具尸体就忍不住有些后怕。

等进房间之后菟裘鸠说道:“等会,我身上的衣服还没换,别去卧榻。”

嬴华璋无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讲究。”

菟裘鸠振振有词说道:“太脏自己睡着也不舒服啊。”

嬴华璋只好把他放下来,然后帮忙将外衣之类的脱掉。

在脱裤子的时候,他看着菟裘鸠身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忍不住皱眉。

菟裘鸠看他表情不太好看便笑着说道:“不疼了,夏太医的药挺有用的。”

嬴华璋抬头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小傻子肯定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的脸色有多苍白,连嘴唇都是白的。

夏太医说他流的血不是很多,显然不是失血导致,只可能是疼的。

原本菟裘鸠只是想把外面的衣服和裤子脱掉,留下里衣顺便换一条裤子的。

结果嬴华璋手脚利落地把他所有衣服都扒了个干净,最后只留下了一条内。裤。

菟裘鸠:……

哪怕他心里知道大家都是男人,但嬴华璋现在是女装啊!

嬴华璋看出他的别扭,干脆用被子把他一裹放到床上说道:“睡吧。”

他说完就去洗漱卸妆,菟裘鸠看着他忙碌,一点一点的洗尽铅华,随着妆容的消失,嬴华璋的气质和表情都变了不少,好像这个时候才是他一样。

菟裘鸠看着嬴华璋弄好之后过来小心躺下,或许是因为他受伤的缘故,对方甚至还把大部分地方都让给了他。

菟裘鸠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要不我还是换个地方睡吧,你这样也睡不好。”

嬴华璋平静说道:“就你那个折腾劲儿,晚上万一把伤口给蹬裂了怎么办?”

菟裘鸠一噎,可他真的不太记得自己睡觉那么不老实啊。

他有些纳闷说道:“上次受伤我也是一个人睡的,也没什么啊。”

嬴华璋一边让人放下围帐一边说道:“那时你伤重,夏太医开的药又是安神的,导致你睡觉的时候基本都是昏睡,哪儿还有那个精力。”

菟裘鸠立刻追问:“夏太医这次没开安神的药吗?”

那药他记得还挺有用的,虽然是真的难喝。

嬴华璋耐心回答:“我没让他开,药喝多了对身体终究不好,先忍一忍,实在疼得厉害再说。”

菟裘鸠小声说道:“可以少喝一点,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喝一碗,这样你也不用看着我。”

嬴华璋耐心逐渐告罄,干脆翻身把人揽到自己怀里,另外一只手捂住菟裘鸠的眼睛说道:“睡觉。”

嬴华璋心说如果真的只是为了看着这小傻子睡觉,哪儿用得着他?随便让哪个隶臣妾来不行?

嬴华璋现在更多的是不放心,生怕自己一个没看牢,回头就得给菟裘鸠办丧事。

菟裘鸠老老实实没再说话,哪怕被捂着眼睛也没有闭上。

嬴华璋感受着对方长长的睫毛一下一下扫在手心,就觉得好像扫在了他心上一样。

后来菟裘鸠终于闭上了眼睛,然而嬴华璋等了很久对方都没有入睡。

菟裘鸠睡着之后呼吸会变得绵长而安静,哪怕在他怀里动作也不老实,哪里像现在一样静静躺着一动不动。

嬴华璋叹气问道:“睡不着?”

菟裘鸠听后吓了一跳:“你还没睡?我……我没打扰到你吧?”

他都忍着没做什么动作也没翻身,应该不至于影响到嬴华璋啊。

嬴华璋又问道:“很疼?”

菟裘鸠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也不是很疼,就是……今晚的事情让我有点睡不着。”

嗯,实际上真的是疼的睡不着,尤其是夏无且的药粉之中不知道放了什么,可能有消炎杀菌的功效,敷在伤口上带来的疼痛跟敷酒精也差不了多少,本来就疼,还更加一重疼痛,睡得着才怪。

但是男人嘛,怎么能喊疼呢?

菟裘鸠自认为忍得很好结果还是被嬴华璋发现,一时之间有些不好意思,正要再次说搬出去住的话,忽然就听到嬴华璋问道:“听琴吗?”

菟裘鸠一时没跟上,眨了眨眼:“啊?”

嬴华璋却没再问,只是起身让人搬了一张古琴过来。

菟裘鸠看到古琴的时候十分好奇,等他看到嬴华璋坐在古琴前调音的时候更是惊讶问道:“你还会弹琴啊?”

嬴华璋试了一下音调发现都很标准便应了一声,随手拨弄了一下。

这一下并不成任何曲调却让菟裘鸠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他在床上打了个滚趴着看嬴华璋。

此时对方长发披散,只穿了白色的里衣,坐在古琴前颇有几分潇洒不羁的味道。

菟裘鸠颇觉难得,平日里嬴华璋外出必然女装,妆容和服饰都一丝不苟,就算在家里穿男装也收拾的干脆利落,很少见到这样不修边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