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第2/3页)

可是今天见了才知不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宝气养人,还是荀引鹤的宠爱让她有了底气,她梳着堕马髻,戴着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穿着挑丝双窠云雁装,低调却不失体面,连盈盈带笑的神色与荀引鹤都有几分相似。

那种闲闲看戏,又微带疑惑,不解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智障的神色,让夏云辉几乎没笑出声来。

但细细听去,郗珠遗的嘴巴其实并没有客气,她道:“别以为你们做场戏就瞒天过海了,我们当时在场的人可都知道你们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是偷情的奸夫淫/妇罢了,若是宣扬开了,各个都得进刑狱,究竟有什么脸在上京大宣特宣真爱戏码,你可把你的前夫放在眼里?你前夫被你们害得丢尽脸面和前程,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吗?你这个狐狸精,苏妲己!”

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便是心里对江寄月的恨有一百分,嘴上也只能骂出十分来,可光是这十分,若换作从前的郗珠遗,一个字都不会表露,因此也很难说,郗珠遗对江寄月的恨是否只有百分。

她只是不解,不解为何庇护她的郗氏大树快要倒塌了,不解姐姐为何忽然回了娘家再也不想回荀家了,也不解为何她会被荀引鹤屡次三番地拒绝,明明几个月前她还是上京人人艳羡的贵女,可忽然之间,她不仅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人告诉她,你从前拥有的也并不牢靠,摇摇欲坠,迟早会被人夺走。

真是没有任何的希望。

郗珠遗道:“荀家大姑娘匆匆出嫁,是不是也是你的手笔?我就知道你这人心机重,手段高明,这才嫁进荀家多久,就惹出诸多事端来!不然明明该认长姐为嫡母的庶女,怎得就可以不叫她了?姐夫与长姐明明好好的,怎么忽然就闹到要和离的地步了?哪家后宅都没有这样的例子,一定是你从中作祟,想干涉长姐房里的事,你的手怎么伸得那么长?”

夏云辉听到这儿,觉得自己该过去了,郗珠遗被郗家接二连三的变故打击到,嘴上已经十分没有门把了,若是被其余宾客听去,也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谣言。

因此他提步,脚尖正要点地时,便听到一道悠悠的女声问道:“郗姑娘可说完了?”

夏云辉便把脚缩了回去。

江寄月道:“我与夫君的婚事在上京已是盖棺定论,若是郗姑娘有异议,我便请出赐婚的圣旨来,由姑娘捧着一路进皇宫面圣,告我们夫妇二人欺君之罪,只是不知道到时候郗家还经不经

得起被郗姑娘折腾。”

郗珠遗道:“陛下自然会明察秋毫,不会被你们夫妇蒙蔽……”

江寄月闲闲地道:“是吗?可是论理来说,嘉和郡主也深知当日之事,她与陛下关系更为亲密,缘何王爷返京这样久,镇北王府仍旧丝毫动静都没有,还要等你跳出来做这个冤大头?”

她冷冷吐出两个字:“愚蠢。”

郗珠遗脸色一白,勃然大怒:“你竟敢骂我,你,你不过是……”

“我不过是什么?”江寄月倏然看向她,“郗姑娘又是什么?依靠家势才敢在上京横行霸道的虫豸而已,又比我高贵到哪里去,只我不曾助纣为虐,为此一条,确实比不得郗姑娘,若郗姑娘愿意详谈往事,我也不介意细细说一说当日王府之事,你可别忘了你今日还能安然无恙在这儿大放厥词,是令尊令堂与夫君做了什么交易,而不是你当真清白无辜,楚楚可怜。”

郗珠遗气到想反驳又说不出话来,江寄月只往她的痛脚踩,可却是偏偏能被江寄月踩住了命脉又能怎么办。说实话,因为那件事郗珠遗并没有太受过罚,她今日怒气冲头来找江寄月时,早把当日自己的错处忘得一干二净了。

或者说,她也没怎么意识到自己的错处,毕竟这种事不算很多,但也不算少了,每次都是风平浪静地过去,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反思的。

江寄月见她有些说不出话来,微微一笑道:“还有,骂我狐狸精苏妲己之前,也请记起当日借着看望长姐的名义来荀府,实则是为了自降身份做夫君的平妻之事。我只听说有骨气的姑娘宁为平家妻,也不为富家妾,倒没有听说过贵家女委委屈屈做平妻的,郗姑娘骂我之前,没有反思过自己的行为算什么吗?”

郗珠遗道:“你不明白,我有多喜欢相爷,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仰慕他了……”

江寄月打断她:“你这样做,就是仰慕,就是喜欢,是情有可原,是小儿女情痴,换成是我就是狐狸精,苏妲己。话都让你说了,标准都让你定了?郗珠遗,你记住,别轻易作践自己的同性,你在作践她们的同时,也在无端地作践自己,信不信你这样的行为传出去,也照样有人骂你思春犯贱?还有一件,我希望你记得,是荀引鹤求娶的我,不是我非要嫁他。你有意见,找我没用,该找他去。”

郗珠遗的眼泪都被江寄月说得直往眼眶里打转。

江寄月嗤笑了声,道:“哦,你不敢,所以柿子专挑软得捏,人专挑弱得欺。行吧,那就再告诫你一句,这番话我只与你说一次,下一次再胡说八道,我直接让侍剑动手了。”

她身后的侍卫很应时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剑光蜿蜒,把郗珠遗吓得够呛。

郗珠遗捂着脸,转头就跑了。

侍剑这才收回了剑,搀扶住江寄月:“夫人,我扶你。”

江寄月撑了下腰道:“哪有这样娇气,不用扶。”

她扶了扶鬓角,目不斜视地走了。

夏云辉思索了会儿,又退回去寻了荀引鹤,他道:“那幅书画我不要了。”

荀引鹤抽空问他:“怎么了?”

夏云辉道:“尊夫人看上去比拙荆强多了,届时还不知究竟谁保护谁。”他回想了下方才的景象,不由地笑出了声,“我说你是不是真的操心太过了,真的有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人家明明……”

夏云辉绞尽脑汁想了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江寄月身上的那股劲。贵女习惯仗势欺人,说话嚣张得不知凡几,但那种跋扈如她们头上的金饰般俗到令人不忍多看。

江寄月也骂了郗珠遗,可是那种欺负,怎么说呢,有股野蛮生长的劲,大约是她教训着郗珠遗,可神色里并没有高高在上的目中无人,她只是单纯疑惑郗珠遗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蠢事,然后一边疑惑一边威胁了一把。

其实她并没有往心上去,郗珠遗一跑开,她就把情绪收得一干二净,主仆聊得也都是不相关的事,似乎郗珠遗这一闹,也闹不出江寄月愤怒的情绪。

可明明郗珠遗这样难听地骂过了她,她就是能一笑置之,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