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王妃明白什么叫做.爱吗?◎

“薛, 薛明睿……”

李合宜脸色惨白,看着被她一巴掌打到脸颊微微扭曲的驸马, 突然手足无措。

薛明睿却只是微蹙了蹙眉头, 并没有冲她大呼小叫,也没有冲她疾言厉色。

是的,他早就已经对她失望透了。

不只是脾气, 这些年, 她的所作所为,他早就都已经失望透了。

“公主要发脾气, 也要看在哪里,这里是瑞王府,瑞王殿下是您的亲弟弟, 您不该动手。”他正过刚毅的面庞,与她没有什么情绪地道。

“我当然知道他是我亲弟弟!”

李合宜又气又急地看了眼一脸呆滞被众人护在身后的李怀叙。

“正是因为我有这样不争气的弟弟, 所以我才难过, 我打他是在教他, 这难道不对吗?”她一边红着眼眶,一边理气直壮道。

“公主想教瑞王殿下什么?”薛明睿义正言辞地反问道。

“瑞王殿下本性纯良, 爱护自己的妻子, 是人之常情,公主这样对着自己的亲弟弟动手, 传到陛下的耳朵里,难道真的不会觉得,自己才是最需要被教的那一个吗?”

“你是在指责我?”李合宜一瞬惊讶,旋即又不可置信道, “薛明睿, 你如今是在拿我的父皇来指责我?谁给你的胆子?我父皇当年把我交到你手上的时候, 叮嘱过你什么你都忘记了吗?”

“你自己明明都知道,爱护妻子,本就该是人之常情,可你呢?你这些年,可有爱护过我半分?如今你倒是在这里提我父皇,我父皇当年对你的教诲,你可有一字记得?”

薛明睿坚毅不屈的脸色,终于微微似出现了一丝裂缝。

记得,陛下对他的谆谆教诲,他怎么会不记得。

新婚时,他也想着日后要好好与这位金枝玉叶相处。她贵为公主,自小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而他是个莽夫,千万不能叫她在他这里受了委屈。

新婚头两年,他们也曾浓情蜜意,如胶似漆。

可后来,他便撞破了她与宁王还有萧贵妃暗地里勾结,草菅人命之事。

他才知道,这哪里是普普通通娇滴滴的金枝玉叶,她根本就是一个心肠比蛇蝎还狠毒百倍的女人。

她与他们同流合污,背地里合力夺嫡,根本就没他想的那般简单。

“薛某,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更无愧于陛下,任凭公主怎么说,都不会变。”

那丝裂缝很快被他弥补,他站在原地,完全又是一副孤傲冷漠的样子。

公孙遥不明白这一对夫妻之间究竟都发生过什么,只是悄悄与李怀叙对视了一眼,互相都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说话。

而李合宜怔怔的,听着他的话,狰狞到猩红的眼角彷徨间落下一滴泪。

“好,你清高,你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陛下,偏偏就是不肯无愧于我。”

她愤然转身,牡丹红的裙裾甩开鲜艳的颜色,径自消失在满目的花丛中。

李怀叙欲言又止,想要派人跟上去,却又担心李合宜会更加大发雷霆。

而这么多年,薛明睿早已习惯了夫妻之间这样的争吵,转身冲李怀叙抱拳,替方才李合宜的事情赔礼道歉。

“没事没事。”他讷讷道,“就是委屈了驸马,这一巴掌……”

薛明睿是个武夫,更是官居四品的金吾卫中郎将,平日里不是在练功夫,就是带着手下在京城各处巡逻,所以一直面庞略黑。

这一巴掌印在他的脸上,黑里透着红,虽不严重,但面对面瞧去,还是有些隐隐的滑稽。

“实在是多谢驸马了。”他一言难尽,赶忙也朝薛明睿抱拳致谢。

而薛明睿是个十分讲究礼数的,礼尚往来又与他再次垂首抱拳:“今日殿下盛情邀请,本不该如此轻易就离去,但公主还不知道会去哪里……”

李怀叙立即道:“我懂我懂,你赶紧去看看皇姐吧,她这人脾气就是这般,哄一哄就好了,驸马可千万不要因此与她生了嫌隙。”

嫌隙倒是早有了。

可薛明睿不会拿这种事情与外人说,只是点了点头:“不会。”

李怀叙便又灿烂笑开:“那驸马若是能将皇姐哄回来,就叫她再留在我这儿用个午饭吧。我封王后,父皇便为我选定了新的府邸,这段时日再修缮修缮,过不久也许就要搬过去了,下次再邀你们上门,也许就是新宅子了。”

“好。”

薛明睿再次应下,终于转身去寻李合宜。

公孙遥在旁看着,从始至终都未曾出声,直至此刻才道:“驸马与公主,倒不像一日累积的恩怨。”

“可不是嘛。”李怀叙长吁短叹的,拉起她的手,“适才太惊险,实在是辛苦王妃了。”

公孙遥不以为意:“我又没挨巴掌,辛苦什么?”

“若是驸马不在,那巴掌不就是王妃挨着打了?”李怀叙摩挲着她的指腹,“想不到王妃如此在意本王,本王十分感动……”

“你少自作多情了。”公孙遥一下甩开他的手,“我就是看不惯公主随手打人。”

“何况,我如今已经后悔了。今日若非是你不叫我起床,又不许下人喊我,我何至于会睡到这么晚?往日我明明都起的很早的,都怪你……”

她抱怨着抱怨着,忽而就噤了声。

因为李怀叙一错不错地正看着她,清澈带笑的眼神中,有什么东西,实在叫人说不上清白。

她一下便想起昨晚锦被底下发生的事,也是造成她今日迟起的罪魁祸首。

见她不说话也就罢了,脸颊上竟突兀地平添起一抹粉嫩的绯红,李怀叙一双桃花眼漾开,心情大好:“行行行,怪我都怪我,若非昨夜是我非要王妃帮我唔唔……”

他还想说话,可公孙遥已经不想再听他说了。

拾了块糕点堵住他的嘴,一切便都清净了。

两人一道在园子里又坐了会儿,公孙遥起的迟,赶过来的时候,还未用早饭,如今眼前正有合适的糕点,她便自己也吃了几块,勉强裹腹。

李怀叙不饿,吃完那一块糕点后,便自己跟自己一边对弈,一边又与公孙遥道:“其实王妃日后不必在意这些有的没的,皇姐今日虽然说的都是些不中听的话,但有句话我觉得不错。

那就是除非是我父皇母妃他们来了,否则无论是谁,你都不用把他们放在心上,想睡到何时起便睡到何时起,全都无所谓。”

“为何?因为你是最无法无天的九皇子?”公孙遥不认同道,“我可还怕别人说我没规矩呢。”

“规矩都是做给人看的,你如今是我的王妃,除了父皇母妃他们,还需要向谁守规矩?”李怀叙扯扯她的脸颊,低低地问道,“嗯?”

公孙遥再次拍开他的手:“那可多了,即便你是王爷,世上也多的是你的长辈,孝道不可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