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第2/3页)

他坐到她的对面,熟络地与他们吩咐着,叫他们照自己往日的习惯来上菜即可。

很显然,他是这里的老主顾了,店小二知道他的身份,也记得他常吃的菜。

不过今日的李怀叙,与以往的要求又有些稍微的不同。

“鲫鱼汤出锅的时候记得不要放葱花了,我家娘子不爱吃;还有鸡丁,少放些辣子,叫你们老板亲自盯紧了,辣到我家娘子,叫他亲自上门来赔罪;外加一道卤猪蹄,得是最嫩的蹄尖,不得上的太晚,若是做不了,便去城东的福隆客栈前买现成的……”

他照着公孙遥的习惯,一一叮嘱过去,最后垂眸看了眼摆在桌上那壶新送上来的茶。

只消轻轻一闻,他便知是上好的碧螺春。

“我家娘子今日不喝绿茶,再上一壶热的枸杞姜枣茶来。”

公孙遥望着窗外江景,前头一切都听得挺满意的,直至听到这最后一句话,脸上神情突然僵住。

她不动声色地伸出脚,在无人注意的桌子底下,悄悄踢了踢李怀叙。

李怀叙不明所以,茫然地看了眼她,待到小二彻底关上雅间的房门离去,他才问道:“娘子适才踢我做甚?”

公孙遥终于回过头来,却不好言说。

到底是姑娘家才懂的羞耻,而且李怀叙适才也是在为她着想。

她吹着江畔燥热又带着点潮湿的夏风,觉得自己实在不好苛责他太多。

想了想才道:“不小心踢到了。”

“哦。”李怀叙遂又放心地展开笑颜。

“他家的鲫鱼汤,是整个长安城味道最鲜的,待会儿娘子务必要好好喝上两碗;卤货味道虽然一般,但也挺下饭,我通常是想正经地用饭了,才同表哥上这边来。”

“你在外头有几顿饭是正经用的饭?”公孙遥乐道。

“那我也不是顿顿都喝酒的。”李怀叙好笑地回她,“当你夫君真是什么八辈子没喝过酒的醉鬼投胎不成?”

公孙遥不再说话,但嘴角渐渐明媚的笑意,叫李怀叙知道,她还真是这么想的。

他还想再与她说道说道,雅间的门却不期然在这时被敲响。

“谁?”李怀叙问。

“可是瑞王殿下?”屋外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

李怀叙眨了下眼,带着点好奇,亲自起身去开了门。

“真是瑞王殿下!”苏奕大喜过望的神情出现在他面前,叫他恍然大悟。

“我就说,既然为期守在屋外,那里头必然是瑞王殿下无疑了!”苏奕眼睛贼溜溜的,还没等李怀叙开口,便又自觉地往屋里扫了一圈。

“王妃娘娘也在?”他开朗道。

公孙遥扯着笑,与他微点了点头。

李怀叙见状,稍微不满地蹙起了眉心,歪着身子靠在了雅间的门框上。

“可巧,你也在此处用饭?”他好整以暇问。

“巧什么呀。”

视线贸然被挡住大半,苏弈只得收回目光与李怀叙相视。

不过一眼,便叫他的神情从适才的欢喜,变成了一言难尽。

“不瞒九殿下,我不仅是在此处用饭,还是已经在此处住了三天三夜了。”

“哦?”这回换李怀叙惊奇了。

苏弈无奈叹气:“我家老太傅,近来不知又是抽了哪门子的筋,非说我这个岁数了,仕途没出息也就罢了,至少得先成亲,非要做主叫我娶那姜侍郎家的千金。

姜侍郎千金,您也知道,是个体态婀娜,有如弥勒佛的!上回不过见了一眼,我便再也不想见了,我这几日是有家也不敢回,不能回啊!”

“姜侍郎的千金……”

李怀叙想了想那模样,不禁也为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的确是有够婀娜的……”

“是吧!”苏奕一脸悲愤。

“可你总躲在此处也不是办法吧?”李怀叙鼻子向来闻得广,随便嗅了两下他身上的味道,便道,“你住在这酒楼里,身上怎么还有女人香?”

“那我自然不是一个人躲在此处……”

苏奕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又瞄一眼屋内还坐着的公孙遥,将李怀叙从雅间门口拉出来两步,才敢低声道:“春风楼新到的舞姬,滋味非比寻常。”

李怀叙怪异地哼笑一声:“我就知道。”

“不是人人都有殿下这般的好福气,能娶到如此貌美的王妃,日日在家赏心悦目的。”苏弈坦然道,“我这几日,实在是被老爷子迫害得紧了,才想着消遣消遣。”

“你消遣便消遣,我又没说要管你。”李怀叙回头看了眼公孙遥,“你还有事没有?没事本王还得回去陪王妃用饭呢,没空招呼你。”

“无事,我就是恰好碰见,上来与殿下招呼一声罢了,殿下赶紧回去陪着王妃吧,王妃要紧。”

他倒也还是个有眼力见的。

李怀叙抱胸,最后深深地看了眼他,在他的拱手相送下,转身回了自己的雅间。

“那便是苏闻卿吧?”

雅间的门甫一关上,公孙遥便问。

“娘子好眼力。”

公孙遥跟着李怀叙见过他那堆狐朋狗友已经有两回了,人多多少少是认全了的。

“这小子,躲着家里介绍的千金小姐不要,跑到这儿来金屋藏娇。”李怀叙好笑道。

公孙遥疑惑:“为何不要千金小姐?”

李怀叙意味不明地又哼笑了一声,趁着饭菜都还没上,如今桌上还略显空荡的间隙,探过身去捏了捏眼前人白嫩的脸颊。

“难道这长安城里头的每位千金小姐都如同我家娘子一般,貌似天仙又婀娜多姿吗?”

“……”

公孙遥拍下他的手,无奈地嗔了他一眼。

“不过也巧。”她岔开话头道,“这姓苏的,你不是正好要抓他的证据,才能与你三皇兄交差吗?今日居然就这样碰上了,不若今晚咱们就想个法子,将他引出来。”

“可万一他真不是大皇兄的人呢?”李怀叙收敛起不正经的笑意,要对自己玩了这么多年的伙伴下手,到底还是有些犹豫。

“那你就自己上你三皇兄府上,负荆请罪吧。”

公孙遥直接道。

“……”

“那还是先试试他吧。”

李怀叙深深地叹一口气,兄弟情深,来的也快,去的倒也快。

公孙遥又问:“你适才说,他在此处金屋藏娇,藏的是什么娇,外室还是……?”

“春风楼的娇。”

春风楼,平康坊那边有名的花楼,连外室都算不上。

公孙遥眨了眨杏眼,意料之中。

但是瞧着李怀叙这般见怪不怪的样子,她忽而又兴起,问道:“春风楼,你可有去过?”

“荒唐,本王是何身份?”李怀叙闻言,立时挺直了胸脯,瞪直了眼睛。

“去那等地方,都不用我父皇出手,母妃就能直接将我禁足在家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