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他人呢!”

万元一激动,一把拉住了女人的手腕,力道之大,疼得女人直叫唤。

“哎呀!你轻点儿。”女人费力地掰开万元的手,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我也不是很清楚,跟一个姓岑的女人一起来的,听他俩说话,你那个弟弟好像还在住院。”

姓岑的女人,万元随即反应过来,许缙云应该是去找过岑烟容,他有太多的问题想问许缙云,有太多的话想跟许缙云说,他看向烟柜上的座机。

“我能打个电话吗?”

女人揉着手腕,叹了口气,“你自便。”

电话接通的那刻,万元想起了被偷的钱,钱交到他手上,他就得负责,他觉得很对不住岑烟容。

“容姐,我是万元。”

岑烟容一听到万元的声音,瞌睡都醒了大半,“他们把你放了?”

“嗯,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把货款看好,公安说不知道货款能追回来多少,差的钱我会……”

话没说完,便被岑烟容打断了,“钱的事情你先别操心了,人没事就行,这么晚了,你现在在哪儿啊?身上有钱吗?我让我老公来接你吧。”

这么晚了,万元更担心许缙云的安全。

“容姐,我弟弟是不是来找过你,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哪个医院,哪个科室,哪个床位,岑烟容都说得清清楚楚,只是现在太晚了,人家医院也过了探病的时间。

“要不你还是来我这儿吧,明天一早,我送你去医院。”

万元拒绝了,已经够麻烦岑烟容的,既然已经出来了,别的事情,自己还能应付。

“我发觉你跟你那个弟弟一样倔。”岑烟容笑了笑,感叹道,“他可是为了你的事情,操了不少心,拄着拐东奔西走的,你见到他得好好谢谢人家。”

挂了电话,万元又跟女人道了别,拖着疲惫的身子往楼上走,租房门一打开,里头还是老样子,只是他离开有些日子,家里的窗户又没关,桌上起了一层细细的灰尘,东西也被翻得有些凌乱。

万元简单收拾了一下,又烧了壶热水,拿上干净的衣裳,进到厕所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

他知道现在时间不早了,只是他在家里待不住,他想见见许缙云,哪怕今天晚上见不了,他也想明天一早能见上。

从楼上下来,发廊店的门还没关,万元摸了一把脑袋,他头发长长了不少,他不想邋里邋遢地去见许缙云,再次推门走了进去。

“你要关门了吗?不关的话,我想剪个头发。”

女人看着折返回来的万元,清清爽爽的,已经换了身衣服,正经来自己这里理发的男人,万元还是头一个。

“坐吧。”

女人动作很利索,理头发的手艺也很好,原本有些颓唐的人,一下子干净爽朗了不少。

万元付了钱,摸了一把脑袋,出门前对女人说道:“正经理头发也挺好的。”

女人顿了一下,正想说话,万元已经走远了。

晚上不大好坐车,万元身上也没多少钱,幸好租房到医院也不是特别远,走过去就四十来分钟。

到了医院大楼前,万元抬头往上看了一眼,亮着灯的窗户没剩几个,他没打算上楼,只是久久地站在楼下看着楼上的窗户。

许缙云哪儿睡得着啊,他满脑子都是万元,说是最迟明天就能出来,可他还是担心在里面受了欺负,担心万元冷着热着,担心万元饿了吃不上饭,他还怕万元还是不想见他,还是躲着他。

为了方便陈远闻来看自己,这间病房只住了许缙云。

此时此刻,病房的灯没开,许缙云别过头,看向窗户,路灯的灯光微微发黄,有那黄光照着,外边的夜空也不至于太黑。

许缙云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睡,他想要起身走走,扶着床,拿过拐,他慢慢在病房里走动,一步一步地挪到了窗边。

太晚了,路上看不到行人,街对面的小饭馆关了门,远处的楼房也只有一两户家里是亮着灯的。

他们这小县城不大,站在高处能一眼望到头,明明不大的地方,他想见见万元却那么的不容易。

长时间一个姿势站立,许缙云的手脚都不太舒服,他正想换个姿势,余光瞥到医院大楼前的空地上,站着个黑漆漆的人影。

昏黄的路灯照着那人身上,许缙云愈发觉得眼熟,他仔细辨认,那张朝思暮想的脸逐渐在他眼前清晰,他想叫那人的名字,嗓子又像是被人一把捏住,怎么都发不出声。

万元!

许缙云在无声地呐喊。

万元并没有听到,转了一下身,在空地前环视了一圈。

许缙云怕他就这么走了,赶紧走到门口去开灯,他慌慌张张的,手上的拐都不听使唤。

二楼窗户里亮了起来,万元下意识看向了光源的方向,窗前的人脸上露出似惊似喜的表情,可惜他背着光站着,看不清他瞳孔的颤动。

“缙云!”万元一时间忘了这里是医院,动情地大喊,还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两步。

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来的,你怎么样了。

所有的问题,在两人见面的一瞬间,都有了答案。

“诶!干啥呢?”传达室的老头听到动静,很煞风景地出来撵人。

万元只能边赔不是,边作势往外走,他回头看了一眼二楼的许缙云,许缙云还眼巴巴地杵在窗前,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眼看着万元消失在了街角,老头才回传达室睡觉,但是许缙云不死心,还看着万元离开的方向,他恨不得插上翅膀,立马飞到万元身边。

楼前的路灯灭了一盏,许缙云站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万元的身影,就在他以为万元走了的时候,那巷子里黑影一晃,万元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还冲他招了招手。

万元哪儿敢走,他就知道,许缙云不看到他是不会乖乖上床睡觉的。

这回万元没有说话,走到楼前空地,朝许缙云招了招手,示意许缙云进去睡觉,又指了指角落的长椅,他就在这儿陪着许缙云。

许缙云鼻子一酸,嗓子里又干又涩,他拼命咽着唾沫,看着万元走到长椅旁坐下,他才关了灯,回到病床上躺下。

万元以为,他最想许缙云的时候,是被关在里头的日子,现在明明见到了,反倒让他更加挂念了。

人都是贪心的,见不到的时候,想着能见一面就好了,真要见到了,又想着能说上话,要一直见,要天天见,要无时无刻不待在一起。

幸亏现在天气热,在外面睡一晚上也不至于着凉,也就是蚊子多,但是许缙云就在楼上,这种期待也足够让人熬到明早。

许缙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几次偷偷起身,站到窗前张望,得看到长椅的影子才能安心,直到后半夜,他彻底折腾累了,终于能安生地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