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3页)

至于韦氏,赵寰没有杀她,留着她陪伴着这些尸首。如果她能活下去,也算是她的本事。

骡车越驶越远,五国城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他们没停歇,趁夜赶路,争取快些到达大都。

祝荣那边不知情形如何,赵寰开始做了最坏的打算。能带出一半的人,她已经无愧于心。

路上稍作歇息,他们用了些干粮,在次日天暗下来时,到了他们以前议事的林子处。

祝荣已经等在了那里,看到他们的车马,他长长舒了口气,急急向赵寰奔了来。

赵寰端详着他的神色,跳下车,问道:“可是遇到了麻烦?”

祝荣低下头,羞愧地道:“二十一娘,这次我的差使没当好,只救出了四十三人。余下其他人,实在是无能为力。”

比赵寰预计的要好,她唔了声,问道:“我们的人马折损了多少?”

祝荣答道:“照着二十一娘先前的吩咐,以人命为主,我们主要是用箭,未曾硬拼,所以损伤不重。只死了一人,轻伤了十余人左右。金贼现在的寨子,防守得特别严,否则,我们的人不会死。二十一娘放心,去世受伤的同胞们,我们都带回来了。”

金兵连着遭受几次袭击,他们就算再蠢,也会严防死守。大都对比五国城,攻打起来要难许多。

赵寰道:“辛苦你了,此次你着实不易。先别管这些,照着以前的规矩来就好。”

祝荣见赵寰没有处罚与责怪之意,提在嗓子眼的心,落回了肚子里。躬身应是,前去帮着安置人马。

待看到赵寰一行,他清点之后,原先放下的心,一下又提了半空,深深汗颜。

赵寰队伍中有好几个幼儿,他们都好好跟了回来。加上兵马粮草,此去收获颇丰,他与其对比起来,相差得着实远了些。

两对人马汇合之后,亲人们相见,自是一番痛哭。赵瑚儿的亲姊妹赵玉盘也在其中,与郑皇后抱在一起,母女三人又哭了一场。

歇息时,乔贵妃思前想后,走到赵寰身边,她绞着手,犹豫着上前,问道:“二十一娘,我好似没有见到韦娘娘,你可知她在何处?”

赵寰惊讶地瞪大了眼,转头四看,问道:“韦娘娘不见了?我太忙了,还真没注意。”

乔贵妃急着道:“是,韦娘娘不见了。我一路上都没见到她,先前担心她可是没赶队伍。可一路赶得急,我也没来得及提。”

赵寰眉头微皱,歉意地道:“我这边还忙得很,劳烦你再去找找看,可是不小心看走了眼。”

不断有人前来找赵寰回禀事情,她的确忙得不可开交。右手还伤着,吃饭喝水都用左手,十分不便。

乔贵妃还想说什么,亦只能将话咽了回去,去各处找韦氏。

一连问了许多人,他们都答未曾看见。

“兵荒马乱的,又是在夜里逃命,真没注意她。”

“丢了?丢了那可如何办?”

“总不可能再回去寻她一人吧,我们紧赶慢赶,就是防着金兵追来,若是引来了金兵,那可就糟了。”

“二十一娘实属不易,救了我们出来,还要管着我们的安危,你就别去叨扰她了。韦娘娘一个好生生的人,身子比你我,比二十一娘都要好。她走丢失了,那是她自己不小心,能怪得了谁?”

乔贵妃走了一圈,听了一堆含枪带棒的话,最后只能偃旗息鼓。

怕被金人发现,队伍稍作歇息之后,继续前行,一路顺利回到了宾县。

林大文在城外迎上了他们,久未见面的亲人们,终于再次得见,大家又哭了一场。

赵寰回到县衙,来不及歇息,招来林大文他们商议,安排接下来的行程,道:“收留了投奔的流民,加上增加的人口,我们的粮食很快就会见底。不能再耽误了,得赶紧走。一路到燕京,中间还有几座城池,过信州,韩州,景州。这几地,我们就不入城了,先留着,直奔燕京。还有,我们要兵分两路,老弱病残留在后面,其余的兵马先行拔营。明早先锋就启程,你们先去准备一下。”

林大文他们忙应了,退下去安排。赵寰总算有功夫洗漱歇息一下,刚洗完脸,赵瑚儿就来了。

“坐。郑娘娘与大娘子可好?”赵寰招呼赵瑚儿坐下,问道。

赵瑚儿坐了下来,接过赵寰递来的水,答了句她们还好。迟疑了下,她低声道:“二十一娘,我心中还是觉着不得劲。”

赵寰早就发现了她这一路来的沉默,闻言未做声,只是抬了抬眉。

赵瑚儿抿着唇,眼眶一下红了,哽咽着道:“爹爹死得那般惨,连尸都没人收。我们这些做人儿女的,实在是.....”

“郑娘娘。”守在门口,照顾赵寰起居的周男儿与许春信,两人行礼请安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郑氏在门外,温声问道:“屋子里可方便进去?”

赵瑚儿话语一顿,满脸的懊恼。赵寰扬声道:“郑娘娘请进来吧。”

郑氏进了屋,赵寰起身见礼,她忙侧身避开,不敢受赵寰的礼,甚至还了半礼:“二十一娘,可别折煞我了。说句大不敬的话,名义上我是大宋的皇后,可皇帝都成了昏德公,再摆着皇后的架子,就徒增笑话而已。你如今是我们母女的救命恩人,我给你磕头见礼都不为过。”

赵寰笑着道:“郑娘娘,你就算不是皇后,也是十三娘的母亲,是长辈。长辈岂有给晚辈磕头见礼的?罢了,郑娘娘也是爽快人,我们就不用在这里让来让去,以后随意就好。”

郑氏抚着胸口,神色一松,笑道:“随意就好,随意就好。我就怕担了二十一娘的礼,以后可是夜里都睡不着。”

赵寰侧身让开,客气道:“快过来坐,正好十三娘在,难得一起说说话。”

郑氏谦让道:“我前来有事找十三娘,就不叨扰了。你赶紧歇一歇,千万要保重好身子,这么多人都靠着你呢,实在是不易啊!”

说完,郑氏伸手去拉坐在那里不动的赵瑚儿,道:“我们走吧,留二十一娘歇一歇。”

赵瑚儿挣扎了下,不情不愿站起了身,抱怨道:“甚事这般急,连吃口茶的功夫都没了。”

郑氏没有答话,与赵瑚儿走了出去。到了穿堂处,脸色突然一变,扬手就给了赵瑚儿一巴掌,厉声道:“一路上,我与你说了无数次。你要去给昏德公哭丧,要去给他陪葬,收尸,我绝不拦着。既然你没回转,就把你的那点子怜悯与孝顺,都统统收起来!”

赵瑚儿捂住脸,痛得眼泪汪汪,加上心情不好,一下也怒了,道:“我有何错?爹爹以前对我好,对你也仁至义尽,立了你为后。我作为子女,难道哭一哭都不许,天底下哪有这般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