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无血自腥(第2/3页)

这叫偷盗。

这叫明抢。

俗话说: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陈胜驱逐西方教僧侣,禁绝西方教传道,态度再霸道、再蛮横,那也是占着理的。

但这回,西方教将歪脑筋动到他陈胜家人身后……就不再是地域之别、理念之争了。

而是仇敌!

必须要争个你死我活的家仇!

说实在,若这些阴谋诡计是朝着他本人来的,他虽同样也会愤怒、会报复,但他心头想得开,报复的时候也不会连坐无辜。

这并非是他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癖好。

子曰: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坐在他现如今这个风口浪尖之上,必然是树大招风、众矢之的。

有人算计他,太正常不过了。

大家都各凭手段、愿赌服输便是!

这也是他得知那道门黄石公暗地里算计他之后,只是绵里藏针的回敬了道门一招,并未大开杀戒的原因。

但正所谓盗亦有道。

哪怕是玩阴谋诡计,也应该要有玩阴谋诡计的规矩。

玩不过,就拿对手家眷做文章,无疑是坏规矩,且是最下作的一种!

若是连这口气都忍了,那无疑是告诉那些老阴比:尽管拿我的家眷做文章吧,反正我也不会拿你们怎么地!

这个险。

陈胜冒不起,也不想冒!

是以,哪怕明知老父亲当下已经听不进任何劝告,陈胜还是得硬着头皮尽力劝解道:“阿爹,您先冷静冷静,听儿子说,儿子前不久才下令逐尽我大汉境内所有西方教僧侣,一扭头您就收到阿娘托梦,还指名道姓的要请西方教僧侣来作水陆道场,您不觉得这太巧合吗?他们这分明是在拿您逼儿子啊,咱爷俩若是这么轻易就被那西方教僧侣拿捏了,往后谁人还将咱爷俩放在眼中?往后谁人还将咱大汉放在眼中?这回他们可以拿您逼儿子,下回他们就可以拿清……”

“大汉大汉大汉!”

陈守终于爆发了,双目充血、满头青筋的歇斯底里嘶吼道:“你心头只有你的大汉、只有你的王位,何曾有过这个家,何曾有过我这个老子?那是你阿娘啊,她被小鬼儿吊在烈火中用铁索抽打,浑身找不到一块儿好皮肉,哭着喊疼,哭着喊老子救他……她是在替你赎罪啊孽障!”

嘶吼到最后一句,这个坚韧、粗犷的汉子声音哽咽了一下,热泪狂飙。

他的突然爆发,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陈胜看着泣不成声的老父亲,满脸的惊惶和不知所措。

在他的记忆里,老父亲从未对他发过这么大的火,也从未对他说过这么重的话。

老父亲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一副不靠谱的模样。

但他至始至终都在认真的维护着这个家……

或许他做得还不够好。

但他真的已经拼尽全力了!

“大郎,你还愣着做什么?”

一旁挺着大肚子站在华盖下的赵清见状,心下也有些慌,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板起脸厉声呵斥陈胜道:“还不给公爹请罪!你是想把公爹气死吗?”

顿了顿,她瞪起杏眼,严厉的一扫周围所有停下活计朝这边张望的红衣军将士与王廷侍卫:“看什么看,没见过爷俩拌嘴啊,转过去!”

一众红衣军将士与王廷侍卫闻言,如梦初醒,纷纷转过身去,背对着这父子俩,捂住双耳、紧闭双眼。

陈胜沉默的站在泥坑里,雨水顺着额前散乱的鬓发,流入他的唇角……分外的苦涩。

他做错什么了吗?

或许没错。

或许错了。

西方教……受教了!

他微不可查的轻叹了一口气,理了理衣衫,恭恭敬敬的在泥坑里跪下,长叩首道:“儿子不孝,惹父亲大人生气,请父亲大人保证身体。”

陈守看着自家独子,赤红的双眼中犹有忿怒之色。

赵清见状,抱着陈胜的龙纹常服一步走出华盖,柔柔弱弱的小声道:“公爹,您莫于大郎一般见识,他也担心您遭奸人蒙蔽呐……”

她这个大肚婆一脚迈出,瞬间就走在了陈守的心坎上,他一下子就心软了,抹着泪哀叹道:“罢罢罢,父子哪有仇的,你快回马车里歇着,这逆子不晓事,你也不晓事?又是风又是雨的,你跟着来掺合什么!”

赵清脚下跟生了根一样,只是声音越发小了:“儿媳妇也忧心公爹嘛……”

陈守见她不动弹,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摇着头弯腰去拉陈胜:“还杵着作甚,还不快快将清娘带回长宁宫?倘若我大孙有一根寒毛不对,老子打断你的腿!”

“大姐,你先回马车里。”

陈胜起身,先祝福了赵清一句,而后才回过头恭顺揖手道:“儿子知错,请父亲大人允许儿子助父亲大人修建水陆道场……”

陈守心气终于顺了,挥手道:“回宫去,照顾好清娘才是头等大事!”

陈胜略一踌躇,便无奈的点头应下:“那儿子回宫去再调三千卫戍军将士过来赶工。”

陈守闷头掘土,不搭理他了。

“儿子告退。”

陈胜轻叹了一口气,纵身跃出泥坑,缓步走向马车。

夫妻二人携手登上马车,齐齐叹了一口气。

赵清握住陈胜泥泞的手掌,心疼的摩挲道:“委屈你了……”

单纯如她,都能从陈胜方才劝解老父亲的言语中,听出此事的确有异。

陈胜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父子之间,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倒是连累大姐跟着奔波才是。”

赵清也跟着摇头,轻笑道:“夫妻一体,也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呀!”

她从马车的栅栏窗中望出去,看向渐行渐远的陈守,低声呢喃道:“妾身过门得迟了,未能有幸服侍婆婆,不过早些年常听家里的婶娘们提起婆婆的好,就连以前隔得远一些的邻人,提起婆婆来也都是赞不绝口……”

“说起来,妾身刚进家门那几年,家里的叔伯婶娘们时常轮番上家里来劝公爹续弦,都被公爹用各种各样的借口给辞了,当年婆婆遗下的衣裳,公爹时常还会亲自取出来晾晒,连妾身都不许动,后来见得少了,还当公爹都遥寄给婆婆了,直到去岁咱家东迁前,妾身收拾家什,却发现那些婆婆的那些衣裳首饰,公爹都还存着,一件都没有被虫蚁蛀坏……想必公爹这些年,心头也很苦吧!”

陈胜沉默了许久,才微微颔首道:“看来今日的确是我的不是。”

赵清拿着干净的面巾擦拭着他身上的水迹,听言笑着数落道:“是与不是重要吗?能哄公爹舒心才重要。”

陈胜笑着牵起她的手:“还是我家大姐贤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