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看到如潮水般退去的堕妖,众人都有些茫然。

他们迟钝地站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好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

疯狂攻击的堕妖竟然退去了,那就代表已经破镜。

明白这点后,当即所有人紧绷的精神一松,直接瘫坐在地,就连最注重形象的燕七也顾不得其他,靠着那口石棺喘气,手抖得都抬不起来。

只有姬透依然站在那里。

她的身姿笔直,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明明染血的面容和衣袂都透着狼狈,却莫名让人觉得她是如此的傲然孑立,自有一股极佳的风彩。

一看就是出身名门大派,自有正道大派弟子的清蕴凛然。

突然,姬透转身朝后面的屋子走过去。

就见一个人跌跌撞撞地从那边正堂走出来。

是燕同归。

他的情况并不比其他燕氏弟子好多少,浑身沐血,手指还滴着血,脸色苍白如纸,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

看到姬透,他咧嘴笑起来,咳出一口血,嘶哑地说:“幸不辱使命。”

他这话是对着姬透说的,也是对在场的众人说的。

姬透伸手扶了他一把,在他软绵绵地倒下时,轻松地将他提溜到一旁。

燕同归:“……”

没等他对她将自己当狗子一样提溜起来发表什么意见,就见她掏出先前燕五给她的玉瓶塞给他。

“治疗一下。”

燕同归双手捧着玉瓶,感动地说了一声谢谢。

这时,又一个玉瓶扔过来,燕同归下意识地接过,抬头望过去,看到靠着石棺的燕七。

“这是天元丹,治内伤的。”燕七说道。

燕同归沉默片刻,同样道了一声谢谢,将姬透给他的玉瓶收起来,倒出天元丹服下。

在千山镜,其实破镜并不比对上堕妖好多少。

修士不仅要专心致志地寻找破绽,找到后便要直接出手,不能有丝毫犹豫和准备,否则将会错失良机。这种时机往往是稍纵即逝,因为千山镜里的术法是千变万化的,每个镜的破绽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生变化。

要抓紧时机出手,便无法分神应对其他。

是以当修士破镜时,面对千山镜的回击,他们根本毫无抵挡之力,只能生生地受了这一击,全凭自身来扛。

身边有跟随者保护的还好,没有跟随者,就像燕同归这样自己扛。

虽然已经破镜,众人依然没有急着离开,实在是已经没有力气离开。

幸好被破掉的“镜”短时间内会维持原样,不需要担心什么,他们可以先在这里休息会儿。

众人休息的休息、治疗的治疗,只有姬透是最闲的。

姬透走过去,来到石棺前。

靠着石棺休息的燕七反应有些迟钝,见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他面无表情地抬头,一脸冷冰冰地回视她。

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这是已经懵住了。

“笨蛋老七,你还不快起来,靠着别人的棺材干什么?”燕五叫道,说完后发现自己这话好像不太对。

虽说修士很少会用到棺材,棺材都是凡人入土为安才需要的,可棺材不管在哪里,意思都是差不多。

她歉意地朝姬透道:“姬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姬透自然不在意,在燕七站起身后,她走过去将石棺从泥土里拔出来。

石棺在姬透手里看起来轻飘飘的,要不是看过先前它是如何被姬透用来当武器将堕妖砸得稀巴烂,又是如何挡住被堕妖撕开的缺口,为他们赢得喘息时间,都以为它其实很轻,是一口寻常不过的石棺材。

姬透将石棺收起来,没什么事可做,便又去看燕同归。

“你还好吧?”她难得关心地问。

燕同归刚服下天元丹,药力还未完全发作,脸色依然苍白得透明。

“还好。”他笑了下,有些受宠若惊,“其实这伤比以前算是轻多了。”

像他这种天漏命格之人,从出生伊始便开始与天争,修行比很多普通修士都要艰难,受伤更是家常便饭,都已经习惯。

而且这次挺幸运的,还得到别人赠予的一粒天元丹呢。

天元丹是五阶灵丹,虽然这枚天元丹只是玄品,效果还是挺好的。

像这种受伤后得到旁人的赠予,只要赶紧吃下去,就会不再发生什么意外,老天爷也不至于小气到收回去。

见他说没事,姬透没再多问,安静地坐在一旁,默默地回忆刚才的战斗,找出自己的不足之处。

这是她的习惯。

她是个极为认真的人,不管对什么事都一样,这种较真过头的性格,在很多人眼里显得过于端肃无趣,并不怎么讨喜。

不过她也不需要讨谁喜欢,她的师尊、大师兄二师姐和小师弟都觉得,她这样就很好。

如果介意她这种性格,那些人也没资格成为她的朋友。

过了一个时辰,众人都休息得差不多,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

只有几个比较倒霉的,受的伤太重,无法再继续试炼,只能遗憾地选择放弃,用传送符离开千山镜。

燕同归告诉他们,通道在正堂那边。

他们来到正堂,看到正堂的大门对过去,原本是一堵墙的,现在多出一道门。

“那我们先走啦,希望下次别再和你们遇见。”燕五由衷地说。

一个“镜”出现的人越多,证明它越凶险,破镜越困难,她实在不希望再遇到这种多人齐聚同一个“镜”的事。

说完,燕五第一个朝那扇门走过去。

其他人赶紧跟上,仿佛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危险的镜多待——纵使它已经被破了。

最后剩下燕同归几人。

燕同归正要朝门走过去,燕七突然问:“刚才你是怎么找到破绽的?它的破绽在何处?”

燕同归停下脚步,倒也没隐瞒,说道:“这个镜的破绽其实变了三次,最后我也没办法,只能以术感来寻找它,终于定位它的破绽。”

术感?

燕七皱眉,术感这种东西玄之又玄,是法修时常挂在嘴里的东西,可想而知要掌握它非常困难。

他冷冰冰地看了燕同归一眼,默默地离开。

燕同归转头朝姬透说:“我们也走。”

姬透和他一起穿过那扇门,突然说:“那个燕七看起来好像很讨厌你?”板着张脸,冷冰冰的,和燕同归说话时表情更冷。

“讨厌我?”燕同归愕然,“您为何会如此说?”

“刚才他来问你,你好心地告诉他,他却用很冰冷的眼神看你,不是吗?”姬透解释道。

两人相识一场,没什么利益纷争,姬透其实是将燕同归当一个普通的朋友看待的,若不然先前也不会送他灵丹。

时间久了,两人说起话来已经很自在,有时候姬透也会说一些自己的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