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结局(下)(第2/5页)

小阿姮可没玩过这个,眼睛瞪得溜圆,两三回后已眉开眼笑。

等抱厦里晚饭摆好,父女俩已玩得其乐融融。

……

这场雪断续下了整个日夜,压断不少树枝。

等隔日天暖雪融,郑王挂帅的凯旋军队亦抵达京畿。永穆帝自打懂事时便被章氏的阴影笼罩着,父子俩忍辱负重励精图治,如今终将悬在皇位头顶的那把剑彻底斩断,圆了先帝夙愿,岂会轻描淡写?

除了立时遣使北上,犒劳此次参战的兵将外,又算着时日,安排梁王亲自率群臣在宫外迎接凯旋的兵将,由时相亲自宣读封赏的旨意。

盛煜出征时是与常李两位将军同行,这等场合自然不能缺席,遂悄然出了城,随同大队人马一道回京。朱雀长街两侧,听闻王师回京消息的百姓人头攒动,皇宫外亦有群臣着朝服相迎,梁王居首,华服玉冠,风姿端贵翩然。

盛煜策马走在常元楷后面,一贯的冷硬岿然。

待盛大的封赏之典毕,永穆帝又单独召见几位率兵之将,一番激赏言辞后,让郑王、常元楷和李慈先行回府团聚,明日率部将入宫领宴。而后,单独留了盛煜在案前,细问一些无法在奏折里详述的事。

譬如周令渊的死,譬如章孝温的死。

玄镜司重伤章孝温后,迅速在肃州传开消息以动摇敌方军心,盛煜亦密奏了周令渊被射杀的事。喜讯与噩耗接踵而来,永穆帝拿到奏折时,在麟德殿里独自坐了整夜,于万籁俱寂中将周令渊短暂的一生暗自回想。

待次日天明,仍如常上朝。

心中悲痛、愧疚、遗憾,万种情绪交杂,却无人可诉,亦无处表露。

唯有此刻,瞧着盛煜挺拔峻整的身姿,想起死在凉城又被章孝温扔去乱葬岗的周令渊,老皇帝眼角湿润,鬓边花白。但痛惜亦无济于事,在周令渊选择逃离宫廷时,永穆帝早已想过这般结局,却也只能徒留遗憾。

他这辈子,遗憾的事其实很多,却都无从避免。

所幸苦心栽培的盛煜不负所望。这让永穆帝甚为欣慰。

君臣俩就着清茶密谈,到了末尾,永穆帝不免又提起魏鸾,说盛煜孤身闯入凉城,实属危险之极。哪怕玄镜司拿出了让人喜出望外的战果,为女儿铤而走险的事亦不可取,叮嘱盛煜往后务必稳重行事,不可因儿女私情而轻率冒进。

盛煜听了,不置可否。

倒是就势话锋一转,道:“鸾鸾被章氏所擒,皆因长公主肆意妄为。两军交战正酣,她在背后谋害将士家眷,更将鸾鸾送到敌营之中,让章孝温捏到把柄,不止是动摇军心、居心恶毒,更可视为通敌之罪。听闻皇上将她囚于狱中,不知会如何处置?”

这问题让永穆帝有些头疼。

换了旁人,这等恶行砍头一百回都不够。

但长公主毕竟是先帝亲自托付在他手里的,通敌又非蓄意而为,他先前数番斟酌,终是没能痛下杀手,只在痛斥责打后关在牢狱中,欲令她在狱中终老。更何况,此事皆因魏鸾而起,私心里,永穆帝虽没想过拆散夫妻,却仍不愿坐视盛煜感情用事,混淆公私。

在得知盛煜为救魏鸾而冒险时,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那不是他期待中继位之君应有的行事。

此刻,听盛煜问及,永穆帝自知此事做得不够决断,只问道:“依你看,当如何处置?”

“斩杀。”盛煜答得干净利落。

永穆帝微愣。

盛煜抬眉瞧着他神情,心中已是洞然。

先前的猜测被证实,原本君臣和睦的氛围也在无形中变得僵硬。

他垂眸掩住不满情绪,只道:“臣知道,皇上是顾念兄妹之情,觉得为鸾鸾而杀长公主不值。但鸾鸾是臣的妻子,不论身在何位,都不可能坐视妻子遭辱而无动于衷。皇上若不肯杀,臣斗胆,亲自去牢里杀。”

话到末尾,语气已是冷然。

永穆帝面露惊诧,明白盛煜这全然是为私情,面色微沉,“朝堂自有律法,不可任性!”

“皇上若觉此举忤逆,尽可随意处置。”

盛煜径直站起身,语气笃定。

这般姿态,显然是心意已决。

永穆帝皱了皱眉,“章氏既去,朝堂上祸患斩除,朕一生劳苦,该做个太上皇享清福了。而至于这天下,”他顿了顿,直白道:“朕极属意于你。但身为人君,因私废公是大忌,亦不可感情用事。”

言尽于此,意思已十分明显。

盛煜脸上没半分波动,只拱手道:“臣只想为鸾鸾讨得公道。皇上春秋正盛,膝下亦有威望颇高的皇子,臣德行不足,恐怕有负所望。便是连曲园,皇上亦可收回。臣未必有能耐护住天下,却会誓死护住身边人!”

说罢,径直告退出殿。

那神情里分明是藏着隐怒。

永穆帝眼睁睁看着他扬长而去,气结在原地。

没多久,两道消息前后脚送到了御前。

其一,盛煜以有要事询问为由,前往狱中探望长公主,逗留了半炷香的功夫。他离开后,狱卒回去锁门,却发现长公主已然气绝于地,满面惊恐,颈间有极深的两道指印。

其二,盛煜将玄镜司诸事交予赵峻,丢下中书侍郎的印鉴,携妻女去了梁州,归期未定。

两件事皆是先斩后奏,没跟他打半声招呼。

永穆帝闻讯呆住,半晌才气道:“当真是朕太宠着他,竟如此放肆!”然而,气怒过后却也不曾追究,只命人以长公主病逝为由,不太张扬地下葬。

等丧事毕,临近年关,仍不见盛煜回京,忍不住派人去召。

……

百里外的梁州,盛煜闻召之后,却未回京,只管带着魏鸾和小阿姮在梁州的一处郊外别苑里安稳度日。他早年曾在梁州待过许久,为起居方便,置办了这处宅邸,虽空置数年,也丝毫不及曲园宽敞华贵,住着却仍舒适。

院外洒扫之事,多年来都有管事安排,无需费心。

魏鸾带了染冬、抹春、洗夏和画秋照顾起居,外加奶娘抱着小阿姮,盛煜则只带了卢璘兄弟,足够护卫安危。

凛冬严寒,却丝毫不影响融融之乐。

盛煜自打记事起,便每日修文习武甚少有闲暇,后来进了玄镜司,更是忙得陀螺似的,一年到头都难得清闲。有手握雄兵、树大根深的章氏虎视眈眈,他也时刻紧绷,不敢有丝毫松懈。如今章氏被连根拔起,剩下个章皇后囚禁在宫里,算账犹如探囊取物,不足挂齿。

悬在头顶的重剑挪去,盛煜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娇妻稚女在侧,更令人沉溺。对于永穆帝的威胁,盛煜亦安之若素。

自幼磨砺,二十余年冷厉杀伐,他费尽心思的步步逼向章家,拿着性命数次冒险,为的不是那至尊之位。他所求的,只是扳倒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