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当靳亚感叹怎么房门是从外关着时, 推开门,看见的是趴在桌上睡觉的祁随之。

“欸?”

行李箱的滚轮敲在门框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祁随之微蹙着眉, 缓缓抬起头,和靳亚对视。

靳亚退出去看了一眼门牌号,确定是自己宿舍没错,又踏了进来,对着祁随之挥了挥手:“……嗨?”

“你好。”祁随之点了点头, 声音里含着倦, “明暄还在睡。”

靳亚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提起行李箱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自己的桌边。

“你俩……没一起睡啊?”靳亚沉默了片刻,低声道。

祁随之抬头看了一眼上方耷拉下来的小半截被子,摇头:“没。”

靳亚跟着点头:“也是, 宿舍这床也睡不了俩。”

祁随之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宿舍内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只有明暄翻身时发出的轻微动静。

明暄醒来的时候, 偏头看见的就是蹲在地上整理行李的靳亚。

“什么时候到的啊,”明暄打了个很长的哈欠, 顶着一头睡乱的头发撑起上半身,“怎么没动静?”

“醒了?”靳亚闻言抬头看他,“回来半小时了吧。”

明暄点了点头, 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迷离惝恍间, 他突然猛地睁开眼——

昨天晚上祁随之也在他宿舍来着!

祁随之呢!

明暄遽然起身:“祁随之?”

“这儿呢。”祁随之坐在他的吊椅上看手机, 听见动静时抬了抬手,骨节分明且白皙的手出现在床沿边, 明暄很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然后放开。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明暄几乎是连滚带爬翻下的床。

“你一晚上没睡吗?”

祁随之收回手机, 冲他勾了勾唇:“睡了,别担心。”

“唔……”明暄点点头,绕到他的身边抬手打开上方的柜子,卷起了个角的T恤上滑,“还好,还有新牙刷。”

他把牙刷递给祁随之,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谢谢。”祁随之接过牙刷,起身走到了洗手池。

靳亚的视线在他们俩身上转来转去,看到祁随之躬下腰洗漱,满脸探究地走到了明暄的身边:“怎么回事啊?”

语气是遮掩不住的好奇。

“苏明辞昨天睡懵了来我宿舍找吃的。”明暄叹了口气,“太懵了,直接把我俩关里面了。”

“牛逼啊苏明辞。”靳亚笑了好一会儿后,眼神不住地往祁随之身上瞟,“这人……是你喜欢的那个机车哥吧?”

明暄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祁随之偏着头弯腰,单手掬起水含在嘴里,不听话的水流顺着他的手臂下滑,沾湿了衣服一角。

明暄喉结轻动,收回视线:“是。”

“可以啊,都骗到宿舍来了——”靳亚抬手拍上了明暄的肩膀,眼神是说不出的欣慰,“有出息了暄儿。”

何止是骗到宿舍来了。

还干了些不清不楚的事情。

明暄抿着唇,沉默地看着靳亚。

这份沉默一直维持到祁随之洗漱完走了回来,挺翘鼻尖上还挂着水珠,下落,啪嗒打在地上。

明暄抽了一张洗脸巾递给他。

“嗨,我是明暄的室友靳亚。”靳亚大大方方地冲着祁随之伸出手。

祁随之擦干脸,握着他的手晃了晃:“祁随之,明暄的……朋友。”

明暄耳根微红,这令人浮想连篇的停顿。

明暄静默了片刻,开口道:“你俩别整的像各国领导人会面似的。”

祁随之很轻地闷笑一声,抬手揉了揉明暄杂乱的头发:“门开了我就先回去了,今天下午还有点事。”

“哦哦好,我送你下去。”明暄赶忙点头,抓了抓头发,跟着祁随之出了门。

接近开学的日子,楼道有三三两两扛着行李一步三喘着上楼的人,明暄穿着睡衣,跟着抱着头盔的祁随之逆着人.流往下走。

两个人停在那辆停在共享单车中间突兀的摩托车前,祁随之插上钥匙跨坐了上去,两条长腿撑着地,露出一小截漂亮的脚踝。

“衣服下次还你。”祁随之说,“上去吧。”

明暄皱了皱鼻子,看着他没说话。

“怎么了,表情这么苦大仇深?”祁随之好笑地捏了捏他的下巴,“嗯?”

“没什么。”明暄微微抬起下巴任由他捏,“……祁随之,记得你说过的话。”

祁随之挑眉看他:“忘掉?”

“哎呀不是这个——”

瞧着眼前的人快要被自己逗炸了毛,祁随之收回手戴上头盔,声音从头盔里闷了出来:“会看着你的。”

轰鸣声响起,祁随之扬长而去。

明暄长吁了一口气,慢吞吞地上楼。

宿舍里,靳亚一脸玩味地盯着他看。

明暄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干什么干什么?”

“没什么啊。”靳亚无辜地耸肩,“你洗漱一下换个衣服陪我下楼晒被子,然后咱去吃个饭。”

明暄点头:“哦,你等我一下。”

祁随之到家后,拉上窗帘就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他几乎是天亮才睡着的,一来是他确实没有坐着睡觉的经验,在吊椅上坐着怎么睡都睡不舒坦,二来是……

明暄睡觉虽然没有什么不好的习惯,不打呼噜不磨牙不讲梦话。

但时不时翻身,衣料摩擦过被子的声音在僻静的夜里实在是无法忽视,也实在是,让他心猿意马。

如果有人在半年前跟祁随之说,你日后会有喜欢的人,会想要每天见到他,会对他产生荷尔蒙反应。

祁随之一定会觉得说这话的人跟他完全不熟。

但世事非人定。

他真真切切地感知到,自己在沦陷。

·

可能是意外被锁在明暄宿舍经历了荒.唐.事,即使他蛮横的要求祁随之全部忘记,但这些片段已经在他的脑子里根深蒂固了,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明暄跟祁随之联系得都小心翼翼。

即使是在国庆小长假,他也只是把自己闷在画室里画画。

霜降,天气渐冷。

宿舍四个人整齐划一地蹲在地上收拾行李。

“暄儿,你之前是不是有个多的U型枕,借我使使?”

“我收拾完了,下楼买点晕车药,给你们也带点?”

“一想到要坐大巴车我的头就开始狂痛。”

实际上不仅仅是明暄一个宿舍,整个油画系的人都是这个反应。

因为属于这个学期的外出写生要开始了。

S大的外出写生一共两周,跟着旅行团一起,往外绕一圈,停在哪里就在哪里画画。

纯艺的学生大多非富即贵,多多少少带了点儿娇气,写生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但坐旅行团大巴车……几乎就是要人命了。

明暄从衣柜角落掏出一个灰色的U型枕递给何征后,合上收拾好的行李箱,抓着麻绳反向跨坐在吊椅上拿出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