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沈栀栀你给我进来!”

屏风里传来怒叱, 吓得沈栀栀大?跳,霎时间脑子?一片空白。

她茫然而?怔忪地看向尤冰倩,后知后觉地问:“公子?他.......在里头?”

尤冰倩同情地点?头:“在, 公子?跟我师父正在里头探讨瘟疫之事。”

沈栀栀顿时就想哭了!

怎么办?

适才那阵怒叱里夹杂着咬牙切齿, 还有几丝羞恼。

沈栀栀觉得自己倒霉得很?,这次被裴沅祯抓了个正着,不死也得死了。

她不敢过去。

屏风里, 裴沅祯面色阴沉。见那小婢女没?动作,压着声音催促:“你敢违抗?”

“不、不敢。”沈栀栀哭丧着脸挪脚过去。

转过屏风, 果?真见裴沅祯和奚神医坐在桌边。桌上一炉茶水缓缓冒热气, 他们身前是一幅地图,上头圈圈点?点?地标注了些?东西。

沈栀栀唯唯诺诺,福了福身:“公子?,奴婢.......奴婢不知道公子?也在。”

裴沅祯看见她就头疼。

若是旁人早就死千八百回了, 可这个沈栀栀........真想切开她看看里头装着多少颗胆子?。

他别过脸,闭了闭眼。

少顷,面无表情开口:“来,适才的话?再说一遍。”

“公子?.......”沈栀栀这会儿怂得跟只鹌鹑似的。。

奚白璋在一旁忍笑忍得辛苦, 他捂着半边脸,悄悄给沈栀栀竖了个大?拇指。

沈栀栀:“.......”

两人的小动作瞒不过裴沅祯,他冷冷斜睨过去。

奚白璋立即收笑, 但也没?收全, 整张脸因忍得辛苦而?皱成一团, 十分滑稽。

屏风外头, 尤冰倩咳了咳:“师父, 我从京城带了些?稀珍的药材过来,师父可要去看看?”

奚白璋顿时想起什么, 忙起身:“你提醒我了,我药材还晒在院子?里。”

说完,他幸灾乐祸地看了眼沈栀栀,溜了。

尤冰倩见他出来,也福了福,跟着出门?。然后,还体贴地把门?关上。

房门?一关,沈栀栀心?肝颤了颤。

裴沅祯扶额。

他是个鲜少情绪外露的人,这世上也几乎没?什么事能令他情绪外露,倒是眼前这个婢女........

着实气人!

“性?情古怪?”他沉声问。

沈栀栀脖颈一缩,连忙摇头。

“脾气不好?”

沈栀栀垂下脑袋。

“薄情寡义?”

沈栀栀怯怯后退。

“我竟不知,活了这么些?年还有这等名号。”

“公子?.......”沈栀栀带着哭腔:“奴婢知错了!”

“知错?我看你未必这么想,适才那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头头是道!”

“.......”

沈栀栀此刻,后悔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裴沅祯兀自闷了会。

“来,”他平静地勾手:“你上前来,把适才未尽之言一次性?说完。”

“奴婢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

裴沅祯继续道:“我给你个机会,你把那些?话?再说说,你心?里怎么想的,就如实说。”

“真、真要奴婢说?”

裴沅祯视线压在她身上,压得她又矮又怯懦。

“那......”沈栀栀犹豫:“奴婢就说了啊,可公子?得答应奴婢一件事。”

裴沅祯表情麻木:“说。”

“奴婢说了之后,可不许罚奴婢,毕竟是公子?要奴婢说的。”

“........”

其实,沈栀栀怂归怂,但她心?里确实觉得裴沅祯不是尤冰倩良人。适才那些?话?全部出自肺腑,即便再说一遍,她也还想这么劝尤冰倩。

她清了清嗓子?:“奴婢觉得公子?待冰倩姐姐不好。”

在裴沅祯阴恻恻却?毫无威胁的目光下,沈栀栀壮着胆子?开口:“奴婢只是见不得冰倩姐姐这般伤心?难过。她是个好人,我就忍不住想劝一劝。至于适才说的那番话?也不是胡编乱造啊,公子?确实.......”

她怯怯看了眼裴沅祯:“确实狎妓了嘛,船上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倘若公子?真心?喜欢冰倩姐姐,为何一而?再再而?三.......”

“谁跟你说我喜欢尤冰倩?”裴沅祯缓缓出声。

“啊?”

沈栀栀一愣:“那个......大?家都?说啊。”

“大?家是谁?”

“就是.......”沈栀栀脑子?里懵乎乎,呐呐道:“上次去别院的时候,别院的仆人都?这么说。”

“旁人说你就信?”

沈栀栀点?头,随即又摇头:“这要分情况的。”

“什么情况?”

“要看是什么事。”她有理有据:“冰倩姐姐这么好,家世才情都?跟大?人相配,很?难不信啊。府上还有人说大?人喜欢奴婢呢,可这事奴婢一点?也不会信。”

“.......”

裴沅祯嘴角抽了抽。

他抬手缓慢揉额,就听沈栀栀问:“公子?,这么说,您并不喜欢冰倩姐姐?”

裴沅祯重重呼吸口气,耐心?道:“我对尤冰倩无意,且尤冰倩心?仪的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沈栀栀懵:“搞了半天,是奴婢弄错了?”

裴沅祯面色不善:“你说呢?”

嗷!

沈栀栀傻眼了!

她愣了片刻,猛地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裴沅祯大?腿。

“公子?,奴婢知错了!奴婢是真的知道错了!求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奴婢这么个小小的婢女计较。这么久以来奴婢伺候公子?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尽职尽责,看在奴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您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可好?”

她手臂将他腿抱得死死的,半边脸紧紧贴在他腿上。许是最近吃胖了些?,脸颊还压出点?圆润的弧度来。

就这么昂起头,眼巴巴、怜楚楚地望着他。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若你非要烫她哭给你看的无赖架势。

裴沅祯目瞪口呆,欲言又止,止不想言。

他踢了踢:“松开。”

“不......”沈栀栀摇头。

“松不松?”

沈栀栀闭着眼,破罐子?破摔:“大?人不说饶了奴婢,奴婢死也不松。”

反正是个死,她豁出去了。

裴沅祯顿了顿,几分错愕几分无奈地睨着这个浑身是胆的婢女。

一时不知该拿她如何。

沈栀栀脑子?里也飞快转动,最后低下头一副老实反省的模样?,带着哭腔碎碎念。

“奴婢六岁就没?了爹,十岁死了娘,后来在乡亲们的帮助下才勉强长大?。奴婢从小吃不好睡不好,当了四五年的丫鬟也一直是烧火的,奴婢还是来公子?府上才得了金贵。公子?让奴婢吃得饱穿得暖,还给奴婢安排丫鬟伺候。公子?就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奴婢没?别的本?事,就一点?,特别孝顺.......”

听她越说越离谱,裴沅祯额头突突跳。

忙打住她话?头:“说点?别的。”

“别的.......”沈栀栀舔了舔唇,绞尽脑汁,又道:“奴婢适才确实说了许多公子?的不好,可公子?只听了其一未闻其二。公子?固然有不好之处,可公子?也有许多美?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