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两日后, 街口刘员外家办喜事,刘员外的长子娶妻,广邀亲友和街坊邻居。

沈栀栀这两天也听祝婶说了, 刘员外是容县富商。不仅富, 还很心?善,这些年捐了许多钱给县里修路。

因此他的生意越做越大,除了在容县有家私坊, 其他几个县也开了好几家。

沈栀栀随裴沅祯来做客这日,刘员外家门口车水马龙堵了个水泄不通。

所幸裴沅祯就?住在这条街不用乘马车, 两人拾掇好后, 慢悠悠出门吃酒席。

路上遇到祝婶,她“哟”了一声,笑呵呵地问:“小两口去做客?”

裴沅祯颔首。

沈栀栀故作娇羞跟着他身后半步。

等到了刘员外家门口时,裴沅祯让小厮把准备好的礼送过去。

刘家管家致谢接过, 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让两人进?门。

然?而等他打开礼盒,瞧见里头的东西时顿时瞪大眼睛。

“等等,肖二爷请稍等。”他忙抱着礼盒追上来,疑惑问:“这礼......可?是弄错了?”

裴沅祯漫不经心?道:“没错, 这是我庆贺你家公子新婚之礼。”

管家震惊,脸上的态度立马变了变,竟是比之前更加热情。百忙之中逮了个小厮过来:“快快快, 请肖二爷去正厅吃茶。”

沈栀栀不知礼盒里是什么, 但清楚送的东西肯定价值不菲。

进?了二道门, 她悄声问裴沅祯:“你送的什么?让那?人这么惊讶?”

裴沅祯淡淡道:“一尊和田玉送子观音。”

“哦。”沈栀栀点头, 随即意识过来那?是什么, 当即瞠目结舌。

“肖策!”她大喊一声。

裴沅祯一愣,无声询问:怎么了?

沈栀栀真是肉疼死了, 不就?是街坊吃个酒席吗?犯得着送一尊和田玉?

那?可?是一尊啊,不是一块。

真的气死她了!

虽然?不是她的钱,可?这人平日里待她抠抠搜搜,到了陌生人这就?慷慨大方。

这个狗奸臣!

她敢怒不敢言,压着声音质问:“吃个喜酒而已,你送这么贵重做什么?”

裴沅祯眸子里溢出笑来。

“送多了?”

“你说呢?你是有钱没地儿花吗?”

她黛眉竖起,凶巴巴的模样,裴沅祯竟是一点也恼不起来。

还老实地点头:“知道了,以后我俭省点。”

这时,正好其他客人从身边经过,也是一对?来吃席的夫妻。那?丈夫见他们因家里琐碎事急眼,促狭地朝裴沅祯看了看。

裴沅祯对?上那?人眼神,故作无奈。

“还生气吗?”他语气几分求饶。

沈栀栀也知在这里不好说什么,尤其旁边还有人扭头看热闹。

她索性对?裴沅祯翻了个白眼。

这白眼翻得娇俏又好看,裴沅祯唇角的笑意越发地大起来。

“......”

沈栀栀憋闷。

算了算了!反正这个裴奸臣家财万贯!送多送少关她什么事呢?就?算他以后坐山吃空穷得喝西北风也不关她的事!

只?不过,经此一事,她竟是看裴沅祯不顺眼起来。

凉凉地嘱咐了句:“你身上有伤,可?莫要喝酒,我去后院了。”

裴沅祯点头。

两人在垂花门处分开。

.

沈栀栀在后院跟夫人们吃席,坐的是街坊那?一桌。由于她是刚搬来的,众人起哄让她吃两杯酒,她推脱不得,便吃了几杯。

席后,她晕乎乎地告辞。

到了前院打听裴沅祯,得知他被主?家请去上坐了,而且席间相谈甚欢。

她想了想,嘱咐随行的小厮好生伺候,然?后自己回了家。

回来后,她迷迷糊糊地上了二楼去裴沅祯书?房,又迷迷糊糊地躺在窗边的软榻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再?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只?有窗外隐约地透进?来熹微白光。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四周,不知自己怎么就?睡在这里。而且.......沈栀栀坐起身,望着落在腿上的软衾,心?下诧异。

谁给她盖的?

正狐疑着,那?边就?传来个声音:“醒了?”

沈栀栀转头,见裴沅祯坐在书?桌旁。

他并没点灯,整个人靠坐在椅子上。也不知是才回来,还是已经回来了许久刚睡醒。

他声音懒懒的,融在暮色中,格外好听。

沈栀栀问:“大人何时回来的?”

“吃个席你怎么还吃醉了?”裴沅祯不答反问。

沈栀栀羞赧:“街坊的婶婶和嫂嫂们实在热情,且个个酒量极好,都?邀着我吃酒呢,不吃几杯我恐怕是下不了席的。”

裴沅祯笑:“酒席好吃吗?”

“嗯。”沈栀栀说:“我许久没去别?人家吃酒席了,还记得小时候爹娘经常带我去村里吃席。别?看我们村小,可?红事白事一点也不少。尤其到年关那?些天,经常要送礼。”

“不过那?时候我们村里送礼可?不像大人这么大方,有钱的就?送几个铜板,没钱的就?送些米或是从山上打来的野味。”

“你家送什么?”

“我家在村里还算宽裕的人家。我娘不舍得送野味,就?会送几个钱和米过去。”

“你爹爹会打野味?”

“会,他可?厉害了。种田挑担打猎都?会,我小时候还偷偷见过爹爹在院子里打拳呢。”

“还会打拳?”

“嗯,不过我看不懂,但我爹爹是村里最健壮的男子,村里若是有人被欺负了,都?会喊我爹爹去帮忙........”

裴沅含笑,静静听她说话。

夜幕朦胧,四周寂静,他靠在椅子上,就?这么偏头清清浅浅地望着她。

听她说小时候的事。

莫名地,他很是贪恋这样的时光。

若是能慢些便好。

可?是慢不下来,他瞥见楼梯有小厮提着灯上来,很快走到门口。

“爷,夫人,可?要掌灯?”

“好。”沈栀栀清脆地应声。

室内一亮,那?些静谧散去,此前的谈话与温馨也戛然?而止。

裴沅祯心?里些许遗憾。

少顷,沈栀栀起身走过来,先是检查了下他肩上的伤口,随后问:“你今天没喝酒吧?”

“喝了一点点。”裴沅祯说。

“你身上有伤不能喝酒,你不知道?”

“知道,但正如你说,主?家热情,我盛情难却。”

“真只?喝了一点点?”

“嗯。”

沈栀栀点头,又问:“那?你现在要伺候笔墨吗?不用的话我回去歇息了。”

裴沅祯没吭声,就?着黄昏灯光静默看她。

沈栀栀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你是不是吃醉了?这么看我做什么?”

“好看。”

“.......”

沈栀栀瞪他一眼,嫌弃:“看来吃了不少酒。”

没有,他没醉。

裴沅祯心?说。

“你到底要不要伺候笔墨,不要我回去了啊。”沈栀栀再?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