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2/2页)

宫理仰头,沙丘上方是一个黑色的立方体,就像是宫理之前见到的那样,是一个不反射光的无法区分各个面的立方体。它像是日蚀的太阳一样,本身漆黑,边缘却有着光芒,它朝下指的立方体角,缓缓淌下沙粒来,黑色的沙粒在光中变为白色……

就像个沙漏。

黑色的立方体逐渐崩解成满地的白沙。

宫理觉得这并不是她收容外神的那个立方体。方体最早诞生,可能就源自于他们发明、掌握了黑色立方体的收容技术,之后这个黑色立方体就成了方体的标志,出现在各种各样的徽章、制服与建筑上。

眼前流淌下细沙的黑色立方体,也应该是个象征物。

宫理听到了一个女声,声音单薄:“与此同时,北国与西联共同袭击了曾经作为天灾交界地的地区,而上次在那里交战的时候,我们派遣的就是方体与三大门派的联合队伍,这还不算证据吗?既然咱们捕获了[星茧],我认为就应该投放到战场上!他们送来的外神,他们最应该自己承受。”

“西联将自己曾经历经千辛万苦收容的外神,投放至春城,恐怕就是事实!而春城灵脉中强大的能量,也符合[星茧]孵化的特性。”

宫理看到最靠近白色沙丘附近,有九把更大一些的黑色椅子,椅子上并没有具体的人坐在上头,而是一些物品、虚影或光。

比如说话的女性就是一张黑线简笔画的人形纸片,挂在椅子上。

有人椅子上是一块平整的花岗岩,有人是缠绕在椅子上盛开的蔷薇花,而其中有一道蓝色的光斜斜照射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宫理觉得那应该就是甘灯。

甘灯的声音也从那把椅子上传来:“在这件事上,我将自始至终投反对票。外神再次被释放,会对战场有什么影响,会不会再波及到我们身上,在座的没一个能负责。”

宫理听懂了……跟她之前猜测到的一致。

应该是外神[星茧]最早在其他国家地区被发现,他们将其收容后,没有采取妥善的处置方法,而是送到了春城的灵脉之中!

但现在方体有证据也没用,这个世界又没有让人说理的大法庭。[西联]又在春城被毁灭后发动了地区战争,议事厅中某几位委员长就是想要将收容的外神,也投放到战场上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甘灯绝对不同意。

如果外神壮大、逃脱或发育成别的形态,没人能承担这个责任,说不定也会从边缘战场波及到其他城市。

开满蔷薇的椅子上,传来慵懒的雌雄莫辩的声音:“你手底下不是有反制者吗?听说一人之力,不费吹灰之力就收容了外神?大不了再来一次。”

宫理有点不爽。

能收容外神,她做的不过是其中一环收尾补刀的工作罢了。她确实很重要,但没有无数干员用命蹚出来春城的情报、没有圈禁住外神的结界、没有绛响这样的孤胆英雄——

甘灯笑道:“我确实有位反制者。那不如直接将外神放在您的故乡,我听说那里出战士,都变成污秽者该多么强大,到时候我们把外神和您故乡的污秽者一起收容,投放到战场上,事半功倍。”

慵懒声音冷哼一声。

甘灯态度坚决道:“投票吧。”

有苍老的声音道:“那关于北部13号天灾交界地战场是否使用AG-007收容物的请示,请投票。”

几个椅子前方,有沙粒朝他们飘去,连成了一条椅子连接到沙丘的细线。

这样的细线有三根。

半晌后,苍老的声音道:“同意票,三票。此请示未通过。”

看来还是沉默中做出理智选择的人更多。

“那么关于春城作为行政单位是否要在76年1月1日时从地图标记为废地,请投票——”

……

一阵蓝光闪过帷幔之后,甘灯身影出现在帷幔之后,就看到宫理正斜坐在他的圈椅上,两只脚搭在金属凳上乱晃,看着光脑上的整蛊沙雕小视频,笑的前仰后合。

她银白色的头发变长了不少。或许是她觉得这边比之前隔离的房间热,就把宽大的连体衣被解了一半,袖子系在腰上,像是穿了条oversize的裤子,挂在她薄薄肌肉的腰上。上身只穿了件黑色的运动内衣。灰色的树脂义肢跟她苍白的肤色很配,她像个实验室里的完美仿生战士。

宫理抬起眼看他:“我解除隔离了?其他人呢?”

她丝毫没有起身让椅子的意思。

甘灯点头:“他们已经出来了,正在你们之前住的民宿休息。”

宫理:“外神……真的是有些人送到春城来的?”

甘灯沉吟片刻:“是或不是已经不重要。我们必须想办法反制更重要。以及如今……门派势力已毁,四足断了一足,总有人会想接手那一部分势力。”

“但门派不能倒下去,也不能被公司或者是教会侵吞势力,至少现在不能。”他道。

宫理微妙的感觉到,甘灯似乎愿意跟她说这些她或许本不该听到的东西。

一种不能直言的倾诉欲。

宫理哼哼了两声:“那就不是我该管的事儿了,我就想问能不能出去玩了,什么时候回万城,我项目奖金能拿多少?”

帷幔外头黑下去,又缓缓亮起来,似乎已经换了地方。

甘灯道:“你知道你这身义体大概——”

宫理瞪眼:“你敢说这花的是我奖金,我现在把你头拧下来当我的副头!”

甘灯弯着眼睛笑起来:“我是那种人吗?”

宫理从凳子上起来抱着胳膊:“我要走了,把我的衣服装备都还回来。”

甘灯略一点头:“都送到你之前住的地方了。你顺便去找一下小原吧,他并不在乘积脚下的这片营区,而是在远一些的治疗研究所。”

宫理两手插兜往外走,甘灯也拨开帷幔走出去,宫理瞥到帷幔外,似乎真是他的卧室。

甘灯忽然放下帷幔,转头道:“谢谢你。”

宫理:“啊?”

甘灯:“你虽然态度总玩闹似的很无所谓,但其实这其中的风险、做出的牺牲……你比我更清楚。我本以为你会拒绝我的计划……毕竟咱们之前都聊过,有可能失败。”

甘灯:“因为你愿意去做这件事,方体或许有许多人都不必牺牲了。让我觉得你是个挺了不起的人。”

宫理沉默了片刻,忽然冲他比了一下中指。

甘灯一愣。

“你现在就像个温柔坚决,大爱无疆,身心却毫不怜悯的鸭子上帝。我搞外神真失败了你都不一定掉几滴眼泪。少来给我套上‘英勇无畏’‘善良正义’的枷锁让我下次还跟你走一条独木桥。”宫理没好气道。

“你现在就像卖完了结账了,还跟我抹眼泪说你不想做鸭说你有个读书梦。”她中指往下一指:“赶紧给钱,少提梦想。咱俩一种人,不用跟我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