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林恩和那坨铁甲一上车, 后轮都压的扁了几分。

宫理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骑摩托载他,甚至还拎着发出锅碗瓢盆声响的盔甲。

她猛地一踩油门,衬衫衣领翻飞, 身上一点薄汗都被寒风吹透了。林恩可能没坐过摩托车,他身子猛地往后一倾,他连忙一把抓住了宫理。

林恩根本不会觉得“手不知道往哪儿放”的不好意思,在他直来直往的实用主义里, 直接一抬胳膊扣住了宫理的胸膛, 另一只手一把抓住她后脖子。

摩托车原地打了个弯, 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宫理:“……放手。”

林恩意识到抓别人后颈有些危险, 松开了其中一只手。但他也相当警惕身下这个发出轰鸣声的两轮器械, 在她胸膛前的那只手用力捆着,生怕自己掉下去了。

宫理肋骨都快被勒断了。

她一直忍到了某个红绿灯路口, 停下车来, 转过脸去。

林恩望着她,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一团。

宫理露出了一点客气的微笑, 推了他一下:“我说了放手。”

他没回过身来,不仅纹丝不动, 没有撒手, 似乎还看她眼睛看的还有些发呆, 落在眉毛与鼻梁上的脏金色头发因风微微晃动。

宫理笑容更柔和了, 她抬起拳头,一拳砸向了林恩两腿之间。

林恩嗓子眼里一声闷哼, 猛地蜷起身子, 也松开了手。

他真是她见过被痛击□□里叫的声音最低的人了。

宫理笑容放大, 转过身去看着指示灯变绿,拧动车把:“你再这么用力捆我, 你就下车自己走回去。”

林恩也不太明白她不爽的原因,只靠腿夹着摩托车,两只手再也没敢碰他,只抠在了摩托车边缘。

摩托车在往前疾驰,宫理车技一向很好,转弯的时候车身倾斜,林恩几乎是恨不得用腿把车掰正。

宫理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放松,你这样我都转不动弯了。反正从车上掉下去你也死不了。”

林恩这才发现了后视镜,从后视镜里盯着看她看。

宫理一直向郊外疾驰,看着繁华的广场上,数个巨大的广告天幕,都投射的是西泽神父那张脸,还有刚刚教堂广场上的新闻播报。

新闻左下角都是有弹幕的,她仰起头来,能看到有些人在议论纷纷。

“这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吧,逆反他的人就会死!西泽神父才应该站出来负责!”

“你们可真是什么锅都让他背,这教堂跟他没关系,门票没进他口袋,纯粹是他被那个李大主教拿出来涮了一圈,最后搞得天怒人怨才会这样的!”

“西泽!西泽!西泽不要轻饶了这个放纵的世界啊!”

“要我说……总感觉,公圣会怎么这么邪性啊?我也没去过别的国家,其他的教派也会有到处杀人的骑士吗?”

“来吧!朝拜我们的圣父,从犹太,耶路撒冷,以土买,约旦河外,并推罗西顿的四方,来到他那里。他不会说——世人一切的罪,和一切亵渎的话,都可得赦免。他只会说:在污浊中点燃自我!(关注tw:@xizeHolyFather,找到真正的自我,加入我们信徒的行列吧!)”

宫理:“……”这就已经给他搞上信徒小团体了吗?

林恩从后视镜看到西泽仰脸看屏幕的目光,也转头朝那个方向注视。在宫理驾驶摩托疾驰离开繁华街道后,他依然抬头斜看着。

脑袋角度纹丝不动。

宫理感觉他有时候又很唬人,仿佛内心有混沌的深渊;有时候又感觉他完全是石头木头,没有像人一样思索纠缠的心思。

宫理想了一下,依然不变自己的养狗给糖策略,开口道:“林恩。”

他眼睛很快的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看着斜上方。

宫理也快速瞟了一眼,只有偶尔掠过的广告牌与楼房,还有不变的天空:“你在看什么呢?”

林恩坐在摩托车上,肩宽人高,像是她车后面竖起的挡风板一样,他开口,沙哑的嗓子道:“月亮。还有月亮环。月亮船。”

宫理抬头,今天月亮非常大,更显得浮动在月球上方的空间站轮廓分明,它黑色玻璃与白色连接结构,看起来像是被放大的分子在微观中旋转,卫星星链形成小行星带般隐约可见的光点。

但在林恩眼里,这些更像是有童话色彩的。

“我觉得更像是项链。那种有钱人戴的宝石很大,装饰极多的高级珠宝项链。”宫理说。

林恩看了一会儿,摇摇头:“月亮没脖子。”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风在疾驰,或许刚刚杀过人或许没有的骑士拎着染血的铠甲,掀起狂信浪潮叫千万人呼应的主教骑着摩托,却在讨论月亮上的空间站与星链像什么。

宫理忽然觉得内心真假参半:“说得好,主听了怕是也要发笑,只是主也会斥责我。”

林恩通过后视镜看她,道路两侧霓虹广告的光斑从眼睛与镜子中划过去。

宫理:“我不该假设你这个只有血、愚信与听令的家伙没有心,也不该假设任何庸俗、疲惫又一塌糊涂的人没有诗意。”

林恩头发在高架桥下氖光灯管照射中,像是稻草或蒲苇丝,他晃了晃腿,面上表情不多,但似乎被狠狠触动了一下。有无数想表达的东西,要从他那总是紧闭的嘴中吐露出来,他微凹的总显得咬合很用力的脸颊动了动,突兀道:“北坎玛敦尔,星星更多。可以烤蜥蜴。喝地下水。杂草点火。”

他磕磕绊绊的想说更多。

“说格罗尼雅,有更大的月亮。红色的极光。盖子在大地上。黄沙,骆驼。”

宫理根本不知道“被砍妈墩儿”是什么鬼地方,也不懂什么“盖子在大地上”。但仍然露出理解似的微笑,她不需要听懂。

她只需要明白,林恩这张嘴能对她说更多,他的耳朵能听从更多,就足够了。

修道院铁门前守门的教士只听到一阵摩托的轰鸣声,以为有什么人想要闯进来,持着烛台法器走出去,刚要喊让对方离开,就看到一身白衣的西泽主教将摩托车飞驰过十字路,猛地转弯漂移,停在了修道院门口。

守门的教士没见过林恩的真容,也见过那铛铛乱响的铠甲,呆在铁门处半天没说上话来:“西西西、西——”

宫理把摩托车停下,也不管林恩,只将铠甲都扔给林恩,自己将法袍甩了一下披在肩上,往里走去:“别嘻嘻了,开门吧。摩托车你们随便处置吧,我偷的。”

林恩站在摩托车旁边,愣愣的看着西泽的背影。

林恩进了修道院,就感觉氛围不太对。

一是有很多人都在看着她窃窃私语,献派的涂教士更是半道看见了都躲着他走。西泽主教过强的个人魅力与尖锐言论,既会吸纳很多信徒,自然也会让其他的神职人员敬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