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宫理刚刚站得跟钢一样的脊背缓缓弯下来, 她一只手搭在了平树肩膀上。她软倒下来压在他身上,也像是高楼大厦倾塌下来,平树感觉她推着他在趔趔趄趄朝后倒去。

他小腿绊在行军床边沿, 朝后摔倒下去。

嘴唇也离开。

他手撑着坐在行军床上,仰头看着宫理。

她逆着光,脸上的神色看不太清楚,烧火的汽油桶里木头蹦出了一声噼啪。

平树嘴唇抿了一下, 沉默的气氛下他似乎应该解释, 应该找理由糊弄过去, 但他莫名就不想, 只是抬起眼有点倔的看着宫理。

宫理眼里依稀闪着微光, 她声音里没有惯常的笑意,对他的沉默似乎有点失望:“……没有话要说吗?”

平树嘴唇张了张, 道:“要说什么?”

宫理道:“不知道。平树, 说点什么吧。我想听你说话。”

平树感觉得到宫理肩膀在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刚刚的狂笑与癫狂, 还是因为冷。他抓住了宫理的手指,安慰道:“别、别想那么多, 我们还可以吃好多好吃的, 去开车去各种各样的地方。……只要你希望, 不论到哪儿, 我也都会陪着你。”

宫理跟他勾在一起的手指攥紧,她低头看下去, 俩人像是在拉钩许诺一样。

他其实想说更用力的话语。他恢复记忆之后, 一路都在琢磨这些天发生的事, 都在想宫理明知道他恢复记忆了,为什么还是紧紧牵着他的手……他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出口的时刻。平树只能晃了晃手, 挤出笑容:“真的。我都陪你。”

但宫理膝盖已经压在了行军床上,这破烂的行军床顿时嘎吱响起来,她两腿分开在他腿边,伸手拽住了他还没完全干透的T恤衣领,将他身子拎着坐直了一些,而后偏过头朝他吻了过去。

平树僵在原地。

她在房车上时的温柔,在刚刚泳池里的小心,此刻全都扯掉,露出混蛋的本质。宫理粗暴地抓住他后脑的头发,咬了他紧闭的嘴唇一下,话语含在唇间,道:“你就想贴着吗?”

平树恍惚道:“不是……”

他启唇的瞬间,她吻上来,甚至牙尖磕在了他唇上,他感觉舌尖抵进来。她看似老练,但探进他口腔后仍然紧张而凶狠。平树只感觉完全呼吸不过来,他想都不敢想的事真的发生了,他竟然僵硬得无法回应。

他的不回应被她当成了某种拒绝,宫理手上更用力了,她跨坐在他腿上,紧紧拽着他衣领。她拽得他头发有点疼,他不得不仰头——

平树却太了解她了。混蛋意味着不安,粗暴意味着恐慌,他要是再不回应她,她会咬死他。平树两只手攀住她后背,睫毛颤抖着闭上眼睛,羞耻却努力地勾缠她的舌尖。

他做的很烂,鼻息喘得咻咻,宫理像是被他吓了一跳,湿透的后背都惊得绷紧。

平树更羞耻了,他肯定比不上很多人,连亲吻都不太会,但平树又不想放开她。平树硬着头皮,强鼓起勇气去回应她,甚至有点晕眩与沉溺,原来……他能和她有这样的近距离,原来……她唇舌比话语柔软许多倍。

他舌尖发麻,有些呼吸不上来但还是不想停下来——

宫理捏住他下巴,朝后撤了撤,她喘|息着,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

平树感觉自己嘴唇过分湿润了,他无地自容,忍不住喉咙滑动,把下嘴唇含咬在自己口中,紧抿着嘴。

宫理早就松开抓着他头发的手,震惊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你这么主动吗?”

宫理以为他会躲,会哭,但她没想到会被他亲麻了嘴唇!

平树的脸彻底红透了,他头都抬不起来,她坐在他腿上的时候,俩人差不多平视,但平树却把脑袋抵到她肩窝上,宫理只能看到他红得透光的耳朵。

他两只手抓着她后背的衣服,手臂收紧,像是搂抱,又像是把自己的胳膊当筷子,要夹起宫理这不安分的小螃蟹。

宫理:“……还是没有话要说吗?”

她希望听到他对这个吻的回答,他想听到他说出对她的感情,她希望逼着小心翼翼的平树对感情缴械投降。

宫理想要平树对她倾尽所有,希望得到他切切实实的回答。

平树抬起眼来,他会错了意,眼里蒙着火堆映照的橘红色的朦胧光线,鼻尖抵着她鼻尖,嘴唇翕动,不好意思的垂着睫毛:“宫理……再亲一下吧。”

宫理感觉自己心脏要爆炸了。

她此刻是世界上最意得志满的混蛋,她有了欺负他的理由,有了他的依赖和喜欢——

宫理忽然用力咬了他一口,几乎要给他嘴唇咬出血来,平树抖了一下,但还是想用唇舌去安慰她突然的犯浑。他紧闭着眼睛,身子朝后仰倒去,手臂软软地撑着身子,刚刚探出舌尖,忽然感觉宫理离开,她扣着他的下巴,拇指用力按着他的牙齿,逼他张开嘴来。

平树惊愕睁眼,就看到宫理低头看着他。

宫理明明喜欢极了他刚刚的撒娇,却逼问道:“就说这个吗?”

平树茫然的看着他,他想说点什么,牙齿就磕到了宫理的手指。

宫理心里越来越膨胀:快点说,说喜欢我,说想跟我在一起。

她恶劣就在于,明明是她心里有这样的想法,却要逼他说。

平树多聪明,看着她居高临下的眼神,一下子就明白了。

宫理逼他告白,也几乎是等于她在告白了。

正因为她此刻下的是前所未有的决心,所以才更无法说出口;因为她恐惧于作为破坏他们“朋友”关系的先手,所以才更不敢先说。

这也证明,她不想躲他。

在别人眼里觉得是不公平,平树却觉得滚烫一片,垂下眼去,咬着她手指,含混道:“……喜欢,宫理。”

宫理浑身僵硬,抽出手指。

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只是被逼着乖乖配合,抬起眼来,圈住宫理的腰,在她怔忪的表情中,一字一顿道:“我想跟宫理一直在一起。”

平树手臂收紧,他说了比任何喜欢都重的话:“你要是想踹了我,我就缠着你。你要是想躲我,我就一直找你。直到你真的再也不想见我。我会……很烦人的一直抓着你不放手的。”

宫理眼睛有点发酸。

她知道,平树洞悉了她,也包容了她。

这话要在别的人听来,或许有些可怕痴缠,但宫理却明白,他知道她后悔过、不耐烦过、与人错过,他会做那个缠人的一方,会要让所有的后悔与错过都被他义无反顾的挤开。

直到宫理确实不再爱他了。

宫理突然明白了,那些相恋的人们为什么愿意做看起来愚蠢的承诺。

连她此刻都想说“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就是因为太想抹去另一个人心里的不安,太希望他像一只初生的羔羊,一条温顺的家犬一样全心全意依靠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