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第2/3页)

凭恕一说,平树心里一沉。

不要。他不要宫理会先跟凭恕……

哪怕平树知道,他不能独占她的原因,是出在他自己身上。可只是想到宫理触碰他了解他的时候,是跟凭恕的话……他心里会很难受的。

明明都是他先捡到宫理,先认识宫理的!

平树也隐隐着急起来。

宫理难道真的对他没想法?到底该怎么做才……

平树一夜都翻来覆去没怎么睡好。他本来就想死守着睡在自己这半边,但到车缓慢颠簸的时候,他心似乎也在跟着前头宫理喝水吃零食的声音在晃荡,平树忍不住将脸贴在她枕头上,才慢慢睡着片刻。

他早晨惊醒的时候,车子正停下来了,他立刻感觉到身边有人,宫理正仰面躺在他旁边酣睡,她应该是累坏了才停车回来休息一下。

前头传来T.E.C.的声音,应该是它在看着车。

平树撑起来,垂头看了她一会儿,手指忍不住碰了碰她嘴唇。他也发现,她后颈处有个带珠珠的头绳,是她把后脑的短发扎起来时候用的,这会儿就带着小揪揪睡觉,发辫散开,头绳也被她枕到身子下面,估计是硌得很难受。

平树扳住她肩膀一点,将那个头绳抽出来。

她好像醒了一点点,但也只是咕哝一声,翻身过来,侧着的脸贴在他胳膊上,脸像是都埋到平树怀里去,她咕哝了一句他没听清的话。

平树没有追问,忍不住勾起嘴唇,把自己身子放低,半抱住她,手指穿过她后脑翘起来的头发,脸颊相贴。

他感觉自己像是抱了好久,又好像是怎么都不够似的,微凉的细腻的肌肤摩挲在一起,他终究是有点舍不得地起身,交替了守着车的T.E.C.,坐在了主驾驶座上。

宫理一直睡到了下午才起来,她好像只穿了件很宽大的T恤,揉着眼睛光着腿和脚走过来。

平树以为凭恕只是口头挑衅,没想到她换班来开车之后,凭恕忽然把平树顶下来,非说要给她搞个四菜一汤。

平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宫理很高兴的点菜。

……要不他也再努力学学做饭?

路上本就颠簸,凭恕硬着头皮在那儿做饭,一直到夜幕降临,车子爬坡的时候,凭恕正想端着饭菜去沙发旁的桌子上,车轮压在像压瘪易拉罐一样的消防栓上,剧烈的抖动一下,四菜一汤直接变两菜半汤——

他甩开围裙刚想发火,车又是一阵颠簸,他也顾不上骂人,赶紧护住那摇晃中的仅剩零点三七六的汤。

“啊啊啊宫理你是倒立着□□看路脚开车吗?!”用性命保护红菜汤的凭恕抱着碗怒吼道。

宫理吐了口气:“……不是,凭恕你来。我是不是看错了?”

她在一处斜坡上停住了车,手指指向远处小小山坡的上面,山坡上有一棵黑色的“树”,树下方有两个人影,一坐一站。

二人似乎也发现了房车的身影,转身过来,站着的人头上似乎戴着一顶帽子,他竟然摘下来帽子向房车的方向热情地挥舞。

天空是那种烧透了的釉色瓷蓝,当然没有星星,月亮也几乎看不见,那两个人影不离开原地,只是一直挥舞着手,站着的人甚至跳起来。

宫理闪了一下车灯。

对面挥舞的手势也更大了。

宫理皱起眉头:“……是人?”

凭恕摘掉围裙,撑着驾驶座往前看:“还是代体?太吓人了,这大半夜的它们坐在山上干什么,你别管,就把车撞过去。”

宫理却觉得很奇特,来的路上,代体白色的尸体到处都是,它们死亡的样子千奇百怪,有的被拆解的就像屠案上的肉,金属骨架都被拆出来做工具;有的则成排的头颅排在那里,像是祭神请天;还有一些则像睡着了,平躺在废墟或地面上……

但活着的代体,宫理还是出来之后第一次见到。

她回头看了一眼T.E.C.,T.E.C.却趴在洗碗机边没有动静。

宫理皱起眉头:“我们下车去看看。”

“什么?万一是害我们的陷阱呢?”

宫理却摇头:“有的是更好的暗算我们的选择。没必要在这儿设局。”

宫理说干就干,她捡了一把枪,套上裤子披上外套就跳下车。凭恕连忙将围裙放在桌子上,叫了她两声,看她没有回头,才给自己裤腰里塞了两把枪之后,跳下车跟着她的脚步跑过去。

废墟就像是灰白色的骨料堆,宫理拿着手电筒往山坡上方两个人的方向扫,她心里甚至冒出虚幻的想法,觉得说不定有原爆点的居民躲在深处的废墟里,等待着几十年后再出现。

但她很快就失望了。走近了就能看清那两个人影灰白色的面容,反光的摄像头眼珠,与僵硬的面部肌肉。

果然是两个代体机器人。

她自嘲了一下,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原爆点怎么可能还有活人。

但这两个代体很奇怪。

它俩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些脏兮兮的边缘烧焦的人类衣帽,穿着打扮在身上。而旁边的“树”,压根就是从废墟中探出来的高大钢筋,只是钢筋断裂的末端分叉弯折,就像是树杈一般。

钢筋树杈上,竟然还挂着一根打成圈的铁链上吊绳。

坐在石头上的代体机器人,似乎捡到了一双滑板鞋,强行把脚塞进去之后脱不下来,正在挣扎。站着的则脸上洋溢起了诡异又没什么意义的笑容,对他们道:“啊!等了好久,你们、来了——”

这话语明显是用过往的录音数据拼接成的。

他们嘴巴不怎么动,只是张开后露出里头的发声音响。

宫理倒退半步,凭恕惊的已经在背后拔|出枪来。

坐着的代体还用力拽着鞋喊道:“帮我把这个玩意儿脱了吧!”

站着的看清宫理的面容后,摘下了帽子,困惑地看了看帽子内部,又戴上后,叹气道:“不是,他们不是。”它竟然看向坐着的代体,像是普通人那样对话道:“你要脱鞋做什么?你脚疼了?”

宫理眨眨眼,立刻感觉到了这两个代体的不同——

它们并不再理会宫理和凭恕,反而自说自话,闲聊起来一切,聊两分钟前的天气,聊脚下废墟石堆的形状,聊某位北国研究员的口音,聊它们小小的过往“人生”中见过的小事。

聊天过程中,它们无机质的电子眼无视了宫理和凭恕二人,反而是不断看向废墟延绵的远方,以及那些高大倾斜的遗迹建筑。

坐着的代体机器人嘴巴打开,音响滋啦发出杂音,道:“我在期望什么?总是等到最后一分钟。”

站着的叹气道:“唉,希望迟迟不来,苦死了等的人。”

它们的叹息仿佛采样自会议时真正疲惫悠长的吐息,但在一些字眼上,又截取得像是吵架一样亢奋的字节。两个机器人像是在医院花园畅聊的精神病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