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以身赴死

华民初神情恍惚看着两个女人,下意识的冲向了站台,用力撞开了那几名手下,把钟瑶抱下了站台。

与此同时,希水看到华民初的选择,心中猛地一凉,眼泪狂流。

“师哥……师哥……你以后要好好的……”她哆嗦着哭着,突然拔出血牙匕首,狠狠刺进方远极后背。

方远极冷笑,反手拔出身后匕首,转而狠狠推进希水的小腹。

“你师哥的选择,让你很绝望吧?我帮你解脱!”

希水捂住自己的小腹,跪坐在地上,身子剧烈地颤抖着,慢慢抬头看向华民初。

华民初撕心裂肺地地叫了一声:“希水!”

天地间的动静仿佛都消失了,只有华民初那一声呼唤在不停地放大。希水想到了北京城里的初见,想到了糖葫芦,昆明千阳坊、三野坊……

她努力地笑了笑,突然用沾血的两手抓住了方远极掐住自己的那只手,用她最后的力气呼唤道:“虫巢为毒,命为引……”

方远极接触了希水的血,忽然全身一颤。缓缓低头看向希水小腹,只见虫巢之印发出一圈光芒。那光芒顺着她的手臂,传导到了方远极身上。

方远极嘴角流出黑血,浑身剧痛,拼命想推开希水,可是两个人之间就像有着世间最强力的吸引力,怎么都分不开。而他不应该是感觉不到疼的吗?为何此时他感觉到了比斩断痛筋时还要痛苦的滋味?

方远极惊恐地推搡着希水,绝望地嚎叫道:“放开我!”

华民初颤抖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希水!”

希水继续死死握住方远极的胳膊,大口大口黑色的血从她嘴里涌出来。

华民初扑到了她面前,绝望地抱住她:“希水,放手!”

希水脸色惨白,但她神色依然坚毅。转头看向华民初时,嘴角勉强扬了扬,无声地唤了声:师哥……

师哥,我真的好爱你呢!

我是可以为你去死的!

以后,你和瑶姐姐要好好的,长相厮守,长命百岁……

希水小腹的虫巢之印逐渐变淡,她软软地跪坐下去,整个人不再有半点生气。

站台上一阵死寂。

华民初爬到希水身边,一把抱起她绵软无力的身体,嚎啕大哭。

“希水,醒醒,醒醒……”

柯书也跌跌撞撞地爬了过来,在他们身边,看着希水浑身血污的样子,面如死灰。

“希水,你为什么要回来?你根本不该回来……不该来救我的……你坚持一下,你会没事的!”

这时,爵爷、柯书都愤怒到极点,冲向了重伤中的方远极,方远极眼见不妙,跌跌撞撞地往外逃。

九方此时来到方远极身侧,辅助其转身跌跌撞撞逃走。

此时,金绣娘终于赶到了火车站,当看到一地惨状时面色大变,深呼吸了一下,走到华民初身边:“持卷人。”

华民初紧紧地抱着希水,悲伤地看向金绣娘,喉头颤抖着,喃喃自语:“希水死了……”

金绣娘面色凝重:“事发突然,红袖背叛了我,听她的口气,不止我们商女一行,每一行都出现了叛徒。我虽然逃了出来,却没搞清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华民初双目失神,一字一顿地说道:是我父亲,华谕之。”

金绣娘一脸震惊:“谕……谕之先生还活着?怎么可能?”

终于,天空中的艳阳被乌云笼罩,华民初声嘶力竭的哭号声痛彻火车站台。

——

血色残阳落在河面上,鳞鳞波光随风推涌。岸边有大片的木棉花,火红的花朵大团大团地簇在枝头,风一吹,花摇影动,落英纷纷。

河畔,华民初抱着希水慢慢走来。

柯书弓着腰,把一只木排推进水中。金绣娘红着眼眶,唤了声妹妹,把一只银簪绾进希水的发髻。花谷转过头,呜咽着把脸埋进爵爷的怀里。爵爷轻拍着花谷,小声安慰着她。

全程,只有华民初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他一直看着希水,今天过后,他就再也看不到她了。她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再也听不到她清脆悦耳的笑声,看不到她蹦蹦跳跳的样子。

“希水喜欢花……”金绣娘拎着一只花篮过来,神情悲伤地把鲜花放到木排上。

柯书双手扶着木排,头一直低垂着,动也不动,像长在水里的一株树。突然,两颗水珠砸到水面上,圈圈涟漪散开……渐渐的,水珠越砸越快,柯书的身体也越弯越低,发出困兽一般的悲鸣声。他越弯越低,最后跪倒在水里,作水淹至鼻处,仍然不肯动弹一下。

金绣娘费力地拉起柯书,本想劝他几句,可心中一酸,一个字也没能劝出口,眼泪也跟着啪嗒落了下来。

从北京到昆明,再到广州,希水一直在他们中间,共患难,同赴险。明明昨日大家还在一起,今天却要天人永隔……悲伤的气氛随着柯书这一跪,越来越浓愈,来送行的八行人站在岸边,看着水中的几人暗自抹泪。

八仙从人群后面走出来,喟叹一声,看着湖中的两个背影说道:“按易阳规矩,阴极师死后随水流而去,是最平和的归宿。持卷人,送希水上路吧。”

华民初站着不动,他听不到四周的声音,也看不到别人。他眼中只有恍若睡去的希水,他还在等,等她突然伸个懒腰醒过来,促狭地冲他笑,告诉他这就是一个恶作剧……

“鸣初,送她走吧。”启鸣上前来,轻轻拍了拍华民初的肩。

华民初突然打了个激灵,视线回到希水的脸上。夕阳给她的脸抹上了一层血色,金绣娘给她精心描就的妆容,让她就像睡着了一样。他又站了会儿,小心翼翼地把希水放到木排上,轻轻地推着木排走向湖水深处,直到水没到他腰间时,他才停下来,拿了一枝花放到希水的身上。

风推着河水哗啦啦地响,水已经没过他的腰,而他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岸上的人急了,启鸣一边叫他一边跳下水,大步往他身后走。

华民初终于停了下来,身体紧绷着,慢慢俯下身,轻轻的在希水脸上亲吻了一下。水星从半空中降落,停在希水的指尖,透明的羽翼轻轻扇动,发出悲伤的轻鸣声。突然,华民初闭紧眼睛,用力木排向前一推,恰好一阵风吹来,木排随着风缓缓的驶向湾流远方……

她来过,她爱过,她走了……华民初低喃着,呆立在水中,不肯上来。

钟瑶从人群后出来,慢慢地走到他的身后,红着眼眶,手轻搭在他的肩上。

华民初看着河水,哑声说道:“我答应过希水,要好好陪着她,以后也要和她一起振兴易阳一行。”

钟瑶沉默了片刻,眼含泪光看向远去的木排,轻喃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