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得了赝品

车驶离了礼查饭店,南京路又恢复了宁静。没一会儿,三贤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街上,三人各背着一个挺大的背囊,鬼鬼祟祟地对着周围街巷观望。

“这鬼地方,路七扭八歪,楼奇形怪状,哪有咱们广州好!”三元皱着眉头,瞪着礼查饭店的大门,不满地嘟囔道:“大哥非要留在这儿呆着,偷了点东西,也没地方寻欢作乐,赌钱的地方还不让咱们几个进!”

十三幺把大背囊往地上一丢,跺着脚嚷嚷,“憋死了憋死了!没地儿赌,没地儿玩!”

一阵大风刮地,地上枯叶飘动。

远处传来了巡捕的叫喊声,“是从这边跑了,这边追!”

“糟糕,扯呼。”四喜也把沉甸甸的大背囊往地上一摔,撒腿狂奔。

街巷处,四处可见巡捕的身影。三人钻进弄堂,伸长脖子往外面张望。

“我就说别偷那么贵重的东西!咱们又不是千手,哪能不留下点马脚!”四喜抱怨道。

“对啊,二哥,怎么办?”十三幺哭丧着脸,扭头看三元,“若被大哥知道了,咱仨就死定了。”

呼呼……

呼噜声从三人身后传来,三人僵着脖子慢慢转头看,只见八仙躺在地上,闭目养神人偶立在一边,盯着三人不怀好意地笑,“跪不满两个时辰,都别想起来。”

三人不情不愿地跪下去。

“大哥,自打来了上海,咱们神通还是神通吗?潇洒快活过吗?”三元不服气地说道。

四喜、十三幺连连点头,附和:“二哥说的对。”

人偶瞪着眼睛,尖声斥骂:“你们几个胆子肥了?敢再说一遍?”

三元脸色一沉,指碰上巷子外怒气冲冲地说道:“大哥,那个狗屁持卷人颓了那么久,现在还去找个手下败将学仙流之术,指着和华谕之那种人一较高下,他的卦我们算不准,你又不肯说,我们还呆在这干什么?我们哥仨太憋屈了!”

人偶不再说话,倒是八仙缓缓睁开了眼睛,低语:“你们说,究竟什么是神通?”

三人见他醒了,不敢再说话。

八仙拧拧眉,坐了起来,叹了口气,“我八仙到现在都没明白什么是神通,倒是你们,好像明白的透彻些。”

四喜看了看身边的二人,不安地说道:“大哥……我们……”

八仙头也不抬地摆手,“罢了,你们走吧。”

十三幺惊了一下,膝行往前,低呼道:“大哥?你赶我们走?”

八仙拧拧眉,疲惫地说道:“眼下两个持卷人,谁是胜者,各安天命。你们想走便走,对得住神通师这个名分就好。”

三元也急了,往前爬了几步,急声说道:“大哥,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砰”的一声,八仙手起手落,把手中鱼杖挥出去,鱼仗落地,深深嵌在三贤面前的地里。

“拿走鱼杖,当神通之主去吧。”八仙冷冷地瞥了三元一眼。

三贤哪敢动?额头抵地,跪着不起。

八仙抱起人偶,转身往弄堂外蹒跚走去,淡然地掷下一句:“别跪了,都滚吧。”

“走就走,找个能赢的持卷人去!”三元猛地抬起头,憋着一股气,从怀中掏出一大把骰子,哗的一声洒在地上。

“二哥!”十三幺惊住了,捧起骰子想劝,但三元已经抓起了鱼杖,往相反的方向大步走开。

“哎,糟糕了!”四喜跳起来,左右看了看,无奈地问道:“咱们咋办?”

十三幺咽了口口水,怯怯地说道:“要不,试试新的持卷人?”

四喜怔了片刻,撒腿追向三元。

十三幺挠了挠头皮,捡起满地的骰子,不紧不慢地跟上了四喜和三元。

夜风呼呼地响起,枯叶乱舞。

——

上海大公馆,方远极用力推开会客厅的大门,带着九方昂首阔步地走进房间。

华谕之正负手站在窗边,透过窗子,远眺上海夜景。桓叔站在他身后,听到开门声,慢慢转身看向他,朝他轻轻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方远极走到厅中,瞥了一眼桓叔,脱下白手套丢到桌上,冷冷地笑,“先生花了多年时间都没有得手的万山河绘卷,我拿到了。”

华谕之哦了一声,还是继续看着窗外。

方远极拧拧眉,不满地说道:“先生不过来看看吗?先生一直说此画难寻,我倒是觉得不难。”

九方把手中的画卷放到桌上,缓缓铺开。

华谕之终于转过身,扫了一眼桌上的画,淡漠地说道:“赝品而已。”

方远极楞了一下,抓起绘卷展开仔细看,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华谕之摇着头低声笑:“桓叔不是早已替你查过吗?万山河绘卷在宋朝时曾重新装裱过,换了两支昆仑烟青玉作轴。昆仑玉绵软易碎,若是真品,怎么可能就这样随手放在木头盒子里,不铺锦缎?磕碰声沉闷,落地不碎,想来是事出匆忙,用颜色相近的石料仿制的吧。”

“华民初胆敢耍我!”方远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几把将画卷扯得粉碎!

华谕之缓步过来,一脚踩在地上的碎画卷上,冷酷地说道:“你现在可是平白无故多了个上海地头蛇做对手,要当心了。”

方远极皱眉,轻蔑地说道:“那个毛头军人有何可惧!说得好听是少帅,说得难听一点,不过是一个废物而已。空掌兵权,毫无实力。若是这军队放在我手中,我早就让整个上海滩对我服服帖帖。”

“他本人能力如何并不重要,关键是,他现在已经成了华民初手上一张好牌,这牌出手,能破粮荒之局。”

“就凭他?他打过仗吗?杀过多少人?一个屁都不懂的纨绔子弟,靠爹打江山坐享其成,乳臭未干,他会有种为了金绣娘跟我对着干?”方远极不屑一顾地说道。

华谕之摇头一笑,视线回到窗外。华光流彩从窗外扑进来,落在他的眼中,化成两团诡谲的火焰,像暗藏在他眼底的妖兽,张大了嘴,准备吞没窗外的天地。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上海的粮荒越来越严重,粮价飞涨,人心惶惶。

方远极捧一杯茶,翻看的手下捧上来的帐册。游哉游哉地享受着大把钞票进帐的快感。从京城到上海,他经历了旁人一辈子不可能经历的痛苦、绝望,才走到今日。他体内就像有一只即将吃饱的怪兽,咆哮着,要从他的胸膛里跳跃出来,在上海这片天地里化兽为龙,翻云覆雨!

“司令,电报。”副官捧着电报快步进来了,一脸焦急地说道:“我们停在松江的两万吨军粮被卢少帅的人全部扣押,平价运给了上海各处的粮行。”

他掀起眼皮子看向副官,把帐册丢开,一把抓过了副官递上的电报。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不仅是这两万吨,卢少帅还盯上了他囤在郊外隐蔽仓库里的粮食,正准备把手伸向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