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质问(第2/3页)

苏嫣回了长安后,因曾经流落扬州,在那等风月场所长大,即使因年龄尚幼并未接.客,可昌陵侯仍然当她那段经历是他人生的一个污点,便刻意隐瞒了这个女儿存在,将苏嫣安置在府内养着。

更多情况,白氏对他这个儿子并没有多说,当初也只是意外找到了苏嫣的下落,便派他去江州打探打探。

他去到江州,却得知苏嫣已逝世几年。

温林松记着母亲交代的事,便留在江州一段时日照顾苏嫣的一双儿女。

姜沐璃听着母亲的过往,眼眶浮起泪意,雾气弥漫,哑着声道:“温大哥,我想见一见伯母。”

关于她阿娘的事,她想知道的更详细一些。

温林松自然答应,笑道:“我的母亲很早就想见见你了,但因为我们一家都住在扬州,一年前才举家搬到了长安,母亲还一直记挂着在江州的你们姐弟二人,没想到这次竟能遇上。”

可如今姜沐璃在后宫,被皇帝看得极其严,别说出皇宫了,怕是连清宁殿都很难出去,又如何能见白氏?

姜沐璃说出了心中的忧虑。

温林松眼珠子一转,道:“以我的身份应该是难以入后宫,今日我也是陪安国公世子一同进来的。阿璃,你我之间的通信只能暂且将安国公世子当做桥梁了。”

“安国公世子?温大哥很信任他吗?”

温林松道:“他性情温和,很好相处,我若说你我是旧友,只拜托他为我传信给你应当不成问题。”

他话音刚落,远处便有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正在逐渐走近。

冯亦源风度翩翩走了过来,面色俊朗,笑容温润:“林松兄抛开在下,便是遇见熟人了?”

透过婆娑的树影,冯亦轩眯了眯眼,看清面前的人后,容色惊愕:“这不是陛下方才册封的柔安公主?”

还没有交谈几句,便听有宫女寻来的声音。

那些是在清宁殿伺候姜沐璃的宫婢,得了皇帝的命令要慎重照看她。

方才被吴毓支开后,便寻了姜沐璃许久。

姜沐璃记下了冯亦源的长相,对他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开了。

冯亦源撞了撞温林松的肩膀,“柔安公主,你是怎么与她相识的?”

温林松不愿多言,“曾经有过救命之恩罢了。”

冯亦源继续追问,温林松只能瞎编了个故事,这才堵住他的好奇心。

**

姜沐璃回了清宁殿,雅彤入殿伺候。

黄花梨梳妆台前,姜沐璃看着面前昏黄的铜镜,问:“雅彤姐姐,你今年有多大,在清宁殿当差多久了?”

看着年岁,雅彤应当也才二十出头,可她做事谨慎,为人稳重,想必入宫多年了。

雅彤取下姜沐璃发髻上的金簪,回道:“回公主的话,奴婢今年二十有三,在清宁殿当差有七年了。”

七年,那想必很了解清宁殿了。

姜沐璃对这个皇宫一无所知,身边正需要一个极其了解皇宫的人。

而雅彤便是最佳人选。

姜沐璃抿唇微笑:“雅彤姐姐想出宫吗?”

雅彤心思微动,面上却不显:“公主为何这样问?”

“没什么,我只随口一问罢了。”

她语调轻松,雅彤便也没多做他想,待拆卸好钗环后,见天色不早了,便出殿去吩咐宫女备热水给姜沐璃盥洗。

“参见陛下——”雅彤才跨出殿门,便撞见中年帝王往这边走来,连忙跪地行礼。

皇帝立在门槛外,眼神朝里扫了一眼,问道:“柔安公主如何了?”

雅彤回道:“公主宴后去放了河灯,适才回殿,身子略有疲惫,正要歇息。”

趁着夜色来干女儿的寝殿,传出去的确不像样,可皇帝实在想念姜沐璃,斟酌了几番还是想要亲自来看一眼。

这两日皇帝和姜沐璃实则并没有多少私下的接触,一是担忧她像她母亲那样抗拒他,二是他看着那张与苏嫣相像的面容,也十分愧疚。

皇帝心里沉了沉,才道:“罢了,你同公主说一声,朕来看过她了。”

姜沐璃站在屏风后,将这段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按住屏风的指尖用力到指甲泛白。

这个曾欺负过她阿娘的男人,就在她面前,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

凤仪宫,烛火摇曳,熏香袅袅。

殿内的所有宫人都屏退了出去,崔继后面沉如水,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瑾澜,你究竟还隐瞒了本宫多少?”

谢缚辞道:“姨母想知道什么?”

崔继后忍住胸腔的愤怒,沉声道:“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你还想将本宫蒙在鼓里?何嬷嬷已经告诉我了,今日陛下册封的柔安公主正是你东宫的那个侍妾,对不对?!”

“是她。”

崔继后怒站起身,颤抖着伸手,指着谢缚辞,恨恨道:“好啊,好啊你。你竟将那个害死你母后的凶手的女儿一直藏在身边?”

“你是疯了不成?!”

“瑾澜,你是疯了吗?!”崔继后眼睛瞪得极大,一字一句狠声地问,简直难以置信这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今晚宫宴,她看到姜沐璃现身,又见皇帝那番态度,哪能不明白是为什么?况且那姑娘还长了一张与她母亲那样相似的面容。

宴后,何嬷嬷将这件事告知了她,她这才得知,今晚那柔安公主竟就是太子一直藏在东宫,当成宝贝疙瘩似的那个女人。

看着崔继后激动的神情,狠厉的指责,谢缚辞淡然无波的面容微怔了一瞬。

他是不是疯了?

这句话,这段时日谢缚辞曾在夜里无数次问过自己。

他想必是疯了。

否则又怎会对仇人的女儿起了怜惜。

他应当是疯了。

才会一次次放任仇人的女儿欺骗他。

他定然是疯了。

竟还想将她换了身份再留在他身边。

即使心中有再多暂时没想明白的,谢缚辞还是冷静盯着崔继后愤恨的面色,缓声道:“姨母,已经太迟了。”

崔继后黛眉倒竖,“你什么意思?”

谢缚辞道:“在她是苏嫣的女儿之前,她只是我的女人。”

崔继后怒拍桌案,颤抖着嗓音:“瑾澜啊,枉你克制自己感情多年,你怎能放任自己做出这等糊涂事?!”

“是长安城里家世清白的貌美贵女不够你挑?还是萱儿不够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这世上那么多女子,你为何偏偏就要她?”

为何偏偏是她!

崔继后眼眸含泪,扬起衣袖大步走到里间,片刻后,搬出了一个牌位。

她将牌位放在谢缚辞的眼前。

“你看清楚这是谁!”她尖着嗓音喊。

牌位上刻的正是他生母的名字。

谢缚辞眸光微黯,垂下眼,须臾后薄唇轻启:“事到如今,姨母还说这个有何意义?打从一开始,我与她的相识,就与母后之死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