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遗书(第2/2页)

任是谁看了这场景,都觉得他是割腕自杀。

但秦缨蹲下仔细地看了看,断然道:“这绝不是自杀。”

谢星阑也道:“他对自己下不了这样的手。”

秦缨应是,“割腕自杀十分痛苦,一般人一刀割下去,甚至连血管都割不断,能再割第二刀的,那是有必死之心的人。并且,他手腕的割痕,靠着大拇指方向浅,小拇指方向深,这更不可能,人自戕时,因难以忍受剧痛,先下刀的地方往往伤口最深,之后会越来越浅才对。”

谢星阑目光微深地看她,“除非这伤口是别人划的。”

薛肃清已被拖进了院内,眼看着谎言被识破,他绝望之际也不再泼闹,听着秦缨和谢星阑所言,他又想深问,又有某种忌惮,跟着来的裴朔三人,则惊骇不明地看着这一幕。

秦缨拉了拉薛铭的领口,又拉起袖口看他手臂,还在他手臂瘢痕之上按了一下,很快她蹙眉道:“尸僵明显,尸斑指压褪色,眼膜也开始混浊,他遇害的时间,应该是在三到四个时辰之前,也就是在卯时前后。”

根本无需仵作,秦缨便完成了初步验尸,谢星阑不住地看她,接着道:“卯时天都快亮了,他被凶手划伤手腕,必定在此之前,而这样的流血法子,少说得一个时辰才会丧命,也就是说,凶手行凶之时,是在昨夜寅时前后。”

谢星阑脑子清楚,已无需秦缨推算,这时,秦缨又去查看薛铭衣袍上的痕迹,他昨日赴宴着一袭天青锦袍,归家后未曾更衣便出门,此刻身上仍是同一件衣裳。

谢星阑目光落去院中,“是你发现薛铭尸体的?”

庭院内,只有一人着粗布衣裳,神色也格外惊慌失措,正是给薛家报信的小道士,见谢星阑看他,他连忙上前一步跪了下来,“是小人发现薛公子的,这道观卖不出去,小人这一年也未曾打理,好几日才过来一趟,实在未想到今晨一来便发现死了人。”

院门上的铜锁锈迹斑斑,正殿门锁亦不翼而飞,此处谁都能进,谢星阑又问道,“你来时,此处是哪般景象?他留下的遗书在何处?”

“小人来时,薛公子就倒在蒲团边上,身边一大滩血迹,小人吓死了,去摸脉搏时,便发现人早就死了,至于遗书,是……是在薛公子胸口发现的,小人心知不好,便去薛府报信,后来二老爷来了拿走了遗书,似乎命人送回薛府了。”

谢星阑去看薛肃清,“遗书上写了什么?”

薛肃清梗着脖颈,“遗书上,是写他因今岁科考落第,早已郁闷多时,又因崔家姑娘之事受了些感染,便下定决心来此求死,让家里人莫要因此悲痛。”

谢星阑眯眸,“他是来此殉情?”

薛肃清顿时怒道:“什么殉情?你休要胡言!崔家姑娘和铭儿皆是清白之人,且死者为大,你还想败坏他们身后之名吗?!”

谢星阑见他义正言辞的,目光一转看向那小道士,“那你来说说,遗书上都写了什么?”

小道士一听吓得发抖,“小人不知,小人不知遗书写了什么……”

谢星阑似笑非笑的,“你既然看到了遗书,周围又无人,难道你半分不好奇薛铭为何而死吗?我若是你,必定先将那遗书拿出来瞧瞧。”

小道士趴去地上,“小人认得薛公子,怎敢冒犯薛公子?”

谢星阑了然状点头,可下一刻,他话锋一转,“你认得薛铭,又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我看薛铭身上身无长物,极有可能是你贪财害命,来人,将这个谋害薛公子的凶手捉回牢里严加审问!”

秦缨惊了一跳,谢星阑这栽赃枉法之行,简直比赵镰还要嚣张霸道,她正要出声,却见小道士吓得直哭出来,眼看着龙翊卫步步逼近,他连忙大声喊道:“不是小人,不是小人,小人看过薛公子的遗书,他上面写着,他……他是畏罪求死……”

谢星阑毫不意外他改口,秦缨却听得一挑眉,不说别的,对付以势压人的薛肃清,和这耍滑头的小道士,的确是谢星阑这一套管用。

眼看着小道士要道出遗书真相,薛肃清立刻吼道:“你放肆!”

谢星阑冷冷看他一眼,片刻后道:“你进来禀告。”

小道士哆哆嗦嗦爬起来,薛肃清想上前拦他,谢坚却带刀先将他阻住,薛肃清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眼看着小道士进了正殿,终是绝望地闭了闭眸。

进了殿门,小道士再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地道:“薛公子说是他为情所困害了威远伯家的小姐,又说他们二人早有情谊,他见不得崔姑娘嫁给旁人,杀了崔姑娘之后,也无颜苟活于世,所以来此自戕,希望天尊能宽恕他的罪过,否则,他就算活着,也如身在地狱一般。”

秦缨和谢星阑对视一眼,谢星阑道:“这遗书绝非薛铭所写——”

秦缨道:“不错,薛铭也绝不可能乖乖地被割了手腕,我查看下来,怀疑凶手先在此布下迷阵,要么是毒药,要么是毒烟,先将他迷倒之后才下杀手。”

谢星阑接着道:“但他能深夜来此,凶手一定是抓住了他的把柄,或许,他和崔婉有私情是真的,崔婉也是被他所害,凶手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秦缨眼瞳微寒,“那谋害薛铭之人,必定也是在昨日夜游乞巧的十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