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害她

入至善堂落座, 待下人上了茶水,谢正襄叹气道:“让县主见笑了,我这女儿实在是疏于教导, 闹出这样的笑话来,真是令人汗颜。”

秦缨迟疑道:“只怕大小姐是想吓吓人, 也未料到闹这样大,那是她母亲留下来的院子,她必定不忍心将其烧毁。”

谢正襄摇头, “她是什么都不怕的,一个姑娘家, 整天算计自己家里——”

说至此, 谢正襄长叹一声将斥责咽了下去, 又问谢星阑道:“你适才说, 有一件旧事要问我,是要问何事?”

谢星阑开门见山,“当年我父亲母亲遇难, 后事皆是由三叔料理,三叔可否想想,当时去事发之地后, 可发现有何异处?”

谢正襄一愣, “异处?这能有何异处?”

他沉吟道:“当时知道你父母遇难,自是悲痛欲绝, 到了那边,又匆忙联系人打捞他们的遗体, 连着忙了两日, 也幸好出事的下游有一段平缓的江滩,没将沉船冲多远, 寻到你父亲母亲的遗体后,我便先带着他们回家了,哪有什么异样?船难不多见,这便是最大的异样了。”

说至此,谢正襄眼皮一跳,像是想起了什么,“非要说的话,倒是回程的路上,遇见了一件糟心的事……”

谢星阑和秦缨眸光一沉,谢正襄道:“当年事发之处,距离白溪渡口还有一日的路程,距离江州城得走快两日,我离开之时已打捞上来十多具遗体,还在船舱中找到了没被冲走的箱子,我就地在那村子里买了棺材将人装殓起来,再加上打捞上来的遗物,雇了二十多人和好些牛车才启程,中间那晚上,我们歇在白溪渡口东北方向五十里的一处村子里,当时包了一处客栈,那村里人明知道我们是运送遗体的,结果,当天晚上,竟有贼人打起了那些遗物的主意——”

谢正襄眼底闪出几分嫌恶,“那夜里棺材就停放在院子里,带着的箱笼堆在柴房里,结果第二天早上,发现有人进门开了箱子,待问起客栈之人,却无一人承认,后来我检查一番,箱子里多是书画,像也没少什么,便未曾追究了,当时只顾着给你父亲母亲治丧,哪里管得了那些偷鸡摸狗的乡下人,估计看我们是世家大族,便想着那些箱子里装了不少金银宝贝,待发现多是书画时,便没了兴致。”

谢星阑蹙眉,“怎未听你提起过?”

谢正襄叹道:“有什么好提,又没出事,那穷乡僻壤之地,有人生出贼心,也实属寻常。”

谢星阑微微点头,“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

“自然,后来为你父亲母亲治丧,再加上抚恤遇难的仆人,忙得焦头烂额,但也没什么怪事出现了。”谢正襄眼底浮起几分疑惑,“怎么想起问这事?”

谢星阑正色道:“明日要出城祭拜,便随意问问。”

谢正襄只觉这话含糊,但他也想不出别的玄机,自不好再问,又坐了片刻,李忠和前来禀告道:“老爷,火场已经排查干净,不会再复燃,留了些人手才清理,得两日功夫才能清理完,那屋子里没烧尽之物——”

谢正襄径直道:“但凡损毁严重的都扔了,还能看的都送去绿芷院去。”

李忠和应是,谢星阑便起身道:“既然来了,便过去给老太爷上炷香,眼下治丧为要,便莫要和她们姐妹置气了,如今信阳简氏不知消息,但往后若知道了,又该如何?简氏的老太爷可是十分心疼这两个外孙女。”

谢正襄心底“咯噔”一下,忙道:“是是,那肯定不能闹得不好看,不然,不然还是派人去报个丧。”

林氏一路相陪,她并无正妻身份,在秦缨和谢星阑跟前,坐也不敢坐,眉眼之间尽是和顺,但听见此言,她面色微暗,嗔怪地看向谢正襄,谢正襄蹙眉摇了摇头,林氏不甘地撇过了脸去。

刚到灵堂不远处,便有隐隐的啼哭声传来,待众人进了院门,却见谢星麒两兄弟在此,谢星麟年纪虽小,在祭台之前却极有礼数,谢正襄一见他们二人,心底再大的气也消了,满眼都是怜爱。

谢星麒迎上前来,“四哥和县主过来了?”

他抱拳施礼,谢正襄道:“还不是那边着火的事,惊动了你四哥他们,他们过来看了看你姐姐,这会儿要来上香,你怎么把麟儿也带来了?”

谢星麒忙道:“适才外头乱的很,麟儿有些惊怕,老想找母亲,我想着这里总得有个晚辈守灵,便带着他过来了。”

说话间谢星麟站到了谢星麒身后,他到底年幼,适才跪下起来之间,将外头丧衣扯得发皱,林氏见状上前替他理衣,又道:“府里是有些乱,今日天儿也热,不来也无碍的,晚间有的守灵呢——”

说着话,林氏一把摸到了谢星麟腰间的凸起,她眉头一皱,还未开口,谢星麟自己却先出声了,“母亲只说不许戴首饰,但我这玉佩戴在里头,这不算错。”

服丧着素服,无论主仆,身上金银玉石皆要取下,以示致哀,林氏虽摸到了玉佩,但当着这么多人,并不打算开口,可没想到谢星麟被宠纵惯了,素来口无遮拦,此刻竟自曝其短,谢正襄刚舒展的眉眼微蹙,“怎么还有心思给他带玉佩?这等时候——”

林氏苦着脸想辩解,一旁的谢星麒道:“父亲误会了,弟弟戴着的,是祖父赐给我们的麒麟佩,他是惦念祖父才会如此。”

谢正襄挑眉,“果真?”

谢星麒笑着将谢星麟的衣摆掀起,果然露出一块半圆形的羊脂玉玉佩来,谢正襄瞧见,唇角微弯,“原来如此,那倒没什么——”

怕谢星阑和秦缨误会,谢正襄转头解释道:“这是六年前,麟儿刚诞下之时,他祖父将传了几代的一块羊脂玉拿去开了光,又请来师父雕成一对麒麟佩,让他们兄弟一人一块,正合他们的名字,也求个好意头。”

说至此,他又看向谢星麒,“等出殡那天,你们二人都将玉佩戴在丧衣之下吧,你们祖父在天有灵知道,必定会十分安慰的。”

谢星麒二人连声应下,谢星阑蹙眉问:“这是赐玉?”

谢正襄眼皮一跳,忙道:“不,不算是——”

谢星阑眉眼微深,却并未多言,只自己去祭台之前上了一炷香,待出来时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探望谢清菡。”

谢正襄应好,又忙让谢星麒送他们离府,待往耳门去的路上,谢星麒先问了谢星阑的差事,又对秦缨道:“县主来江州做客一趟不易,若非眼下家里有丧事,便该好好陪县主在江州城里转转——”

秦缨牵唇,“你有心了,此番是跟你四哥同来办差,倒没什么心思玩乐。”

谢星麒抓了抓脑袋,有些尴尬道:“是我唐突了,还是公事要紧,不过我们江州多丝绸美玉,丝绸有弥湖县的轻云锦,美玉有祁山的墨玉,县主若有何喜好,尽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