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细作(第3/7页)

秦缨便入了院子,还未走到门口,谢星阑先迎了出来。

秦缨开门见山道:“代州的消息可回来了?”

谢星阑闻言一阵无奈,“我便知你是为了此事来的,消息还未来,不过让去工部匠人那处探查的得了名册——”

秦缨有些失望,但也不急在这一两日,便进门问:“名册如何?”

便见谢星阑面色凝重了一分,“你来看——”

他将她引至书案后落座,指着几份卷宗道:“前日你说我们的线索未至要害,但若有人与几处线索皆有干系,那此人嫌疑便极大,因此我将月前的卷宗名册皆找出来,正在做比对,比对之后,便发现有几个人果真是处处都有他们。”

秦缨坐在他的位置上,一眼扫过去,顿时看到了个扎眼的名字,“方君然?”

谢星阑站在她身边,又倾身翻开卷宗,“不错,他出现的频率不低,先是段柘南下回京之后,带回来了百草膏,之后两日见过的人里面有他,赏雪宴那日他也在,这不必多说,还有,适才送来的名册之中查得,那竹筒蜂蜇人一事,当日几个匠人知晓,而彼时在未央池监工的,乃是工部侍郎萧骞。”

“当日他回衙门后,正好碰到方君然前去工部办差,便对他提了此事,自然,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人,工部屯田司主事魏琦,当日赏雪宴他也在,与那几个年轻翰林在一处,而那几个翰林之中,有一个叫黄明志的,曾见过刚回京的段宓,也常与工部诸人来往,很可能也一早知道此事……”

谢星阑说完,又道:“已经问过魏茗二人,这几个他们都不认识,还有那个与江原见过的小厮,这几日走访下来,竟未探得行踪,我怀疑,此人很可能已经离开京城,先等代州的消息来,我再派人去查这名单上几人的家底,看看有无与南诏人勾结的可能。”

京城百姓数十万,要找一个善于隐藏身份之人,自是大海捞针一般,但听闻他打探家底,秦缨便笑道:“别人不知,但方君然的父亲已经入京了,如今正在准备婚典,昨日我去了芳蕤府上,为她添妆,还得知方君然已在城外施喜粥数日。”

如今李芳蕤二人即将成婚,秦缨自然对方君然也多了两分信赖,但案卷在此,她谨慎道:“不过还是叫人去查一查,免得落人话柄。”

谢星阑应好,看了一眼外头天色,倏地道:“程老回京了,你可想同我去看望他?”

秦缨眼底微亮,“自是再好不过!”

谢星阑莞尔,“前次去看望他时,他正病重,我不好提船难令他担忧,如今他病好了些,且前日早朝之后,京城中人皆知旧事,也瞒不了他几日了,最好早些登门,正好也可问问他当年之事。”

秦缨见天色将昏,忙道:“那便立刻动身吧,不过,要先回侯府一趟,我有一物早已备好要送给程老,却被有些人耽误了,未得机会。”

谢星阑赔罪,“都是我的不是。”

既做此决断,二人便很快出了衙门,秦缨乘着马车回长乐坊,谢星阑则御马在侧,等到了临川侯府之前,秦缨未进府,只吩咐白鸳回府取一物。

谢星阑有些好奇,在车窗旁问:“是什么?”

秦缨便道:“还记得我们在你三叔府上遇见的案子吗?我得了启发,定制了一物,可能帮着程老看书品画,他不是眼睛不好吗?”

谢星阑眸生动容,万未想到她有此心。

没多时白鸳出来,沈珞马鞭一扬,跟着谢星阑直往兴安坊而去。

等到了程宅之外,已是夜幕初临,谢坚上前叫门,不多时便有小厮将门打了开,一见是谢星阑,立时喜道:“公子来了,老太爷适才还在念叨您。”

谢星阑道:“不止我一人。”

小厮探头朝外看,见还有秦缨,只觉面熟的紧,又见秦缨笑盈盈望着自己,小厮一时不好意思起来,转身便往上房去,“老太爷,公子来看你了……”

谢星阑牵了牵唇,又回神牵住秦缨,秦缨眨了眨眼,跟着他往上房而去。

待一路进了暖阁,便见程砚秋依靠在窗边矮榻上,他比前次见时白发更多了些,看到二人入内,虚眯着眸子看他们。

谢星阑上前道:“程老,我与秦缨来看您。”

程砚秋费力看了半晌,才了然,“这位姑娘去岁来过,是云阳县主,老朽身体不便,就不能给县主行礼了……”

秦缨忙道:“您不必多礼,今日我们是来探病的。”

秦缨招手,让白鸳递上锦盒,待锦盒打开,便见里头放着两面光滑透明的琉璃圆镜,又以铜条连接,还带个手柄。

她上前道:“您试试,将此物放在眼前,许能让您视物方便些。”

程砚秋面露好奇,拿起圆镜放在眼前,眉头顿时微扬,“果真——”

他一时对着秦缨,一时对着谢星阑,很快笑道:“真是奇巧,竟真是明晰许多,这是琉璃吧,阿文,拿本书册来——”

叫阿文的小厮刚端上两杯热茶,无奈道:“小姐交代了,不许您再看了。”

程砚秋眼睛一瞪,阿文只好听命而去,程砚秋这才招呼二人落座,又将圆镜握在手中,笑意也淡了下来,“星阑,你今日来,只怕不是来探病的,年前你过来,我便觉你心事重重,昨日刚回城,我便听闻了早朝上的事,这到底怎么回事?”

谢星阑面色微肃,“您猜得不错,今日来,便是想问您旧事。”

谢星阑将如何起疑,又如何查到侯波道来,见程砚秋表情越来越沉重,便道:“我当年年岁小,不懂朝堂之事,也不知父亲会与谁结仇,想来您是最清楚的,您若记得什么古怪之处,便尽数告知于我,其他事您莫要操心。”

程砚秋颤颤巍巍地将那圆镜放下,语气沧桑道:“其实当年我便怀疑过,好端端的,怎么一船人就你一个活下来,可你族中来信,说调查过了,没得法子,那我也只好认了,却没想到竟是有人故意谋害……”

他深吸口气平复片刻,“结仇,你父亲是不会与人结仇的,也就与你养父争锋相对过两次,他也是怕你养父那般行事,终得报应。”

谢星阑眸色微暗,谢正则最终也的确未落得好下场。

说着话,阿文拿来了书册,程砚秋接过放在一旁,令他守去门外。

他又道:“当年你父亲要辞官,我便很是不解,可他痛心疾首,道这朝堂不是他所求的朝堂,我虽不知内情,但看他那样子,也不愿逼他,而他也未等我多劝,自己就上了折子,我方知,他是下定决心,再无回头路的。”

程砚秋苦笑起来,“后来许多年,我都未想明白,陛下回京之后,依旧是看重他的,先让他在翰林院修撰书画,后来又入礼部,任是谁,都看得出他前途大好,但从贞元七年春天,他便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