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烟楣如此喜他(第2/3页)

周姨娘巴不得她多跟周行止相处一段时间,一路推着她出去,叮嘱她:“万要与周行止多说些话。”

除此以外,周姨娘还塞了个食盒给她,道:“且记得去给周伯母送去。”

周伯母,便是周行止的母亲,周姨娘的远方妹妹,周行止母亲卧床,重病缠身,也起不得身做东西吃,周姨娘以前便让丫鬟去送些吃食,在两人订婚后,她便让烟楣去送,想让烟楣与周伯母多说两句话,叫周伯母认下她这个儿媳。

烟楣自然知道周姨娘的用心良苦,她心里发酸,眼眸里就又带了泪,周姨娘只以为她是还想跟周行止断婚,顿时勃然大怒,转身就去找鸡毛掸子,烟楣转身提着裙摆就跑,片刻没敢耽搁。

她出了烟府后,坐上自家的马车,先去了周行止家。

烟家地处內京麒麟街,这一条街上都是官宦人家,而周行止的家却在外京一条名叫甜水巷的小巷子里,马车要慢悠悠晃上一个时辰才到。

甜水巷中都是些贫苦人家,一条小巷子里能挤下几十户人家,家家都是只有两间房,挤挤挨挨的拼在一起,茅房都只有几家共用一处,巷子太小,马车不能回转,只能走进去,夏日不落雨还好,脚下是干巴巴的泥土,一落了雨,便是泥汤,若是走过去,会将履面都浸湿、弄脏。

烟楣一路走到最里面那间院子,伸手推开破旧的木门,只听“嘎吱”一声响,院内屋中便传来一阵夹杂着咳嗽的声音:“可是阿楣来了?”

烟楣一路小跑进去,便瞧见了周伯母。

周伯母时年不过近不惑年纪,却两鬓斑白,形容枯朽,瞧见烟楣时,浑浊的眼眸里迸出一丝光,颤巍巍的道:“阿楣,辛苦你了。”

烟楣陪周伯母说了一会儿话,估摸着快到周行止下学的时候了,便匆匆告别。

她不想碰上周行止。

她从小巷中离开时,却没发现,小巷的柳树后头有一角蓝色衣绸。

待到烟楣的身影都瞧不见了,周行止才从树后出来。

他身上穿着龙骧书院的正蓝色书生袍,衣袍面料上乘,质地厚重,他从小巷里一路走回家,他到家里时,就看见母亲在用膳。

母亲很老了,也生了很多病,大夫说没多久活头了,母亲见了他,便与他说:“烟楣是个好姑娘,你要待她好些。”

周行止不说话,只沉默的替母亲顺着背。

他知道烟楣为何日日来送膳食给母亲,因为他不喜欢烟楣,所以烟楣想要从他母亲这里下手。

但他并不喜烟楣的性子,太过单纯娇气,只能被摆在院内观赏,一点风雨都受不得。

罢了。

看在她如此喜欢他的份上,他且全了她的心意,娶了便是。

——

烟楣从小巷出来后,让马车停在了商贸街,让车夫在外头等,因她是来送膳食的,所以没带丫鬟,只她一个人四处走,她假意在四周逛了逛,然后便去了一家药娘店内,说明来意,买了一颗避子丹,塞进嘴里,连水都没喝,硬吞下去,才安了心。

她年岁轻,但也知这男女之事,女子是吃亏的,若是珠胎暗结,死的是她,那狗东西是一点事儿都沾不上的。

她从商贸街出来,买了一身布料来掩人耳目,便坐马车回了烟家。

她回烟家后,免不了又受了一顿冷嘲热讽,她吃了避子丹,心里安稳了许多,不像是之前那般惶惶小心,她只站在花阁前,扫了那群人一眼,道:“若我日后能为女官,诸位姐姐们可记得今日说了什么。”

旁的庶女想反驳一句“你也考的上”,但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吞回去了。

进了国子监,若是有人肯为她运作一番,说不准真能当个官。

瞧见那一张张憋得涨紫发红的脸,烟楣心里痛快了点,她熟知这群人欺软怕硬的性子,也不与她们多讲话,只带着她的布回了闻弦院。

她回了闻弦院,正碰上新欢鼓舞的周姨娘,周姨娘拉着她的手问她:“你要进国子监读书,早间走时怎的没跟姨娘讲!”

烟楣还没说话,周姨娘便又要去看她买回来的布,说要为她裁衣。

烟楣一想到国子监,便觉得头疼,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长乐与西江候世子,她连怎么跟周行止退婚都解决不了,现下又来了个国子监,她心口都跟着发堵,满满都是对未知的惶恐。

当天晚上,烟桃来亲自跑到闻弦院前来接她。

自从发觉她这三妹不一般之后,烟桃便总往她面前凑,似乎想透过她那张艳丽的脸,窥探到烟楣的心思似的。

她这一去国子监,便要住上一个月,才能在下个月月初时回来三日,周姨娘头一回与烟楣分开这么久,一路抹着眼泪送到了后门处。

烟楣提心吊胆,哭都哭不出来,强颜欢笑的与周姨娘说了两句话后,便随着烟桃上了烟家的马车。

国子监学堂建在外京尚学街,地处偏远,尚学街上一共有两个学堂,一个是由名门贵族之后就读的国子监,一个是由平民学子就读的龙骧书院,两院各占一条街的左右两侧,对面而立,每三年都会斗一次法,赢家便会得一块名为“大奉第一学堂”的牌匾。

这牌匾每三年,就在国子监与龙骧书院之间辗转一回。

国子监与龙骧书院每年都稳定能毕业多名优秀学子,因为两所学院是面对面的,故而常年互相拉院比赛,甚至还发生过强抢学生事件,两拨人仇怨根深蒂固,能从大奉建国时期讲起,一直讲到上个月,大小摩擦数不胜数。

国子监占地广,学生却少,不过一百多人而已,分三个堂,君子六艺、治国安邦,什么都要学,烟楣还曾听说过,国子监的大儒还会带他们下田种地,教他们如何侍弄庄稼。

上了马车之后,烟桃与烟楣对面而坐,马车还是之前那个马车,四周没有旁人,烟桃抬眼望了烟楣两眼,终于与烟楣开口,她一脸愧疚道:“烟楣,那日之事,是姐姐对不住你,姐姐被西江候世子骗了,他竟对你起了歹心,幸而你聪慧,否则,姐姐要终身抱憾了。”

她主动示弱挑明,也只是因为吃不准烟楣底细,且烟楣马上要进国子监了,这国子监内派系分明,保不齐什么时候因为得罪了什么人就被别人捅一刀,烟楣是烟家人,若是偷偷与旁人联合一起害她,亦或者出卖她,她防范不过来,故而才会先主动与烟楣和好。

若是没有“烟楣被选进国子监”这回事,烟桃才不会主动和她示弱,一个没有任何根系的庶女,就算被她坑过一手又如何?没有证据的事,说出去对她影响也不大,不配她如此伏低。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烟楣比之前更“厉害”了,她才不敢继续装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