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哔(第2/4页)

然而就在他抬脚的那一瞬间,草地上再次想起了一阵抑扬顿挫的歌声!

“草——也是——有生命的——”

“草——也是——会痛的——”

“草——也不是——你可以——随便欺凌的——”

“草——也是需要爱的——”

“草——也知道——走路不规范——师门两行泪——”

“草——啊——我的草——”

抑扬顿挫的歌声啊!

没亲耳听过的人,永远不会知道这有多恐怖!

更何况这声音既不是女声,也并非男性的声音,而是一种带着奇怪质感的嗓音,说不出的微妙……

尤其是前面那个“草”字!

仅仅一个字,却能读出愁肠百转、抑扬顿挫之感,同时还能如魔音穿耳,绕梁三日而不绝也!

比如慕颐和,他早就将自己要去教育裴天溟的初衷抛之于九天之外。

此刻慕颐和的大脑一片空白,仅有一个字刻苦铭心、痛彻心扉、刺入骨髓——

草!

慕颐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慕颐和又倏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汝娘也!这些草的颜色,怎么那么像是曾经某位虞姓师妹的头发?!

睁开眼最多是草。

但只要慕颐和一闭上眼,他发现自己就会忍不住地勾勒出一个满头绿发、桀桀爬行的虞珈雪。

——甚至现在还多了一声“草”的背景音!

若非他们现在是在望舒峰而不是在自家的羽戈峰,必须顾念一点优雅形象,慕颐和早就运起灵力跑了!

慕颐和当即双腿如蹬风火轮,飞速离开了这不宜久留之地。

等好不容易走出了这片草地,慕颐和才终于吐出了一口浊气。

“草师弟啊,你说这片草为什么这样草呢?”

被他询问的裴天溟同样在眩晕之中。

方才那波声音是无差别攻击,就连破殇峰的鸡听了都必须下个蛋再走的程度。

裴天溟脚步虚浮,晕乎乎道:“草师兄,我不姓草,我姓草——哦不是,我姓裴。”

一句话断断续续,裴天溟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他组织了许久的语言,才慢慢道:“这片草方才的歌声,就是雪姐从其他同门哼唱的《入道羲和》中得到的灵感。”

慕颐和:“……”

慕颐和:“???”

歌声?歌什么声?什么歌声?

慕颐和眼尾神经突突狂跳。

他道:“可是理论上,你们尚未通过灵光殿的最后测试,理应还未习得《入道羲和》曲。”

裴天溟不在意地摆摆手,骄傲道:“没事儿,雪姐学习能力强,听人哼几遍就学会了。”

慕颐和:“……”

会了?你管这叫学会了?!

我看你是学废了!

要是妙音宗的那群音修知道你把他们赠送的曲谱改成这样,怕不是要气得拔出琴弦勒死你!

裴天溟不允许有人质疑他的祖宗,但是某种程度上他又无法完全割舍自己的良心,强行说这段歌曲十分动听。

万般纠结之下,裴天溟眉头紧锁。

慕颐和试图劝解:“裴师弟,你就别——”挣扎了。

“我知道了!”裴天溟眼睛一亮。

声音比不过,但他可以另辟蹊径啊!

“但从攻击性的角度而言,妙音宗音修未必比得上雪姐啊!”裴天溟飞速道,“草师兄,说不定等雪姐从那渡魂秘境中出来,可以直接去妙音宗的‘有情阁’参加那一甲子一次的仙音会呢!”

“我记得仙音会最重要的就是‘给人深刻印象’‘绕梁三日而不绝’,这两点,雪姐都符合啊!”

慕颐和:“……”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裴天溟实在思路灵活,还是该说他真敢想。

慕颐和再也摆不出任何表情,他只能假笑了几声:“首先,我不姓草,我姓草。”

裴天溟试探道:“草师兄?”

这一次他甚至体贴的换成了第四声。

慕颐和:“……”

草(不是植物)。

他抽了抽嘴角,索性略过了这个话题,道:“裴师弟不仅学的也很快,也挺会融会贯通的啊。”

裴天溟半点没听出慕颐和的阴阳怪气,他憨憨地一笑,摸了摸后脑勺。

“桀桀桀,慕师兄过奖了,都是雪姐教得好。”

慕颐和:“……”

汝娘也!

他并不是真的在夸奖啊!

慕颐和心累地转过脸,打算将裴天溟安全送到破殇峰后,就立刻离开。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最后一个疑问。

“方才那个《入道生草》,为何每一句的第一个字,都是不同的声调和语气?”

那样的铿锵有力、那样的短促高亢,那样的撕心裂肺,那样的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情绪——

说实话,慕颐和好曲子听了不少。

但像是《入道生草》这样的,让人听了之后就想匍匐在草地中,开始扭曲、嘶吼、尖叫、痉挛、蠕动、阴暗的爬行……

这样的曲子,慕颐和是真的没见过啊!

裴天溟:“……!”

裴天溟:“慕师兄,你蹲在地上干什么?!”

裴天溟目瞪口呆地看着慕颐和,满目震撼。

慕颐和:“。”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优雅道:“关于方才那个问题,师弟可知原因?”

说到这件事,裴天溟的眼神愈发敬佩。

连他都在听了几句后,直接堵上了耳朵,然而慕师兄居然认真地听完了全程,甚至还未这首曲子取了名字?

裴天溟心中不禁升起了深深的敬意。

他怀着这样的敬意,连说话声音都不由更恭敬了些。

“师兄的疑问,我恰好知道。”

裴天溟望向远方。

那里是望舒峰的望月湖,静谧幽蓝,在阳光下,湖面上宛若有碎金跳跃,带着不可言说的神秘与优雅。

裴天溟看得心潮澎湃,回忆起虞珈雪,语气中更是多了一份思念。

“这句‘草’是雪姐那个本命疯笔,在写完了几万分欠条之后发出的声音。”

慕颐和:“……”

他依稀记得,上一次见面,虞师妹说得还是“只写了几百份而已啦”。

槽点太多,慕颐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半晌后,他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慕颐和缓缓道:“我记得,虞师妹那支笔之前被她叫成‘傻笔’?”

“哦,慕师兄,你也说那是‘之前’了。”

裴天溟看着他,耸了耸肩:“就是在写完这几万份欠条后,雪姐的笔就从‘傻笔’变成‘疯笔’了呀。”

语气自然,逻辑自洽。

他的目光甚至有几分不解,像是在奇怪为什么慕颐和会问出这个问题。

慕颐和:“……”

慕颐和:“…………”

难道你就不奇怪,这位虞师妹到底是干了什么,才把自己的本命笔都逼着发出了这样绝望的呐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