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避婚事忽走他乡(第2/3页)

珍卿哭了两声,就把头埋在膝盖里,一直没有大声地哭。

他们赶在关城门前,从南城门出城向永陵市里赶。

睢县是没有火车站的,所以,他们要到永陵市后,再从永陵市搭火车到海宁。

就这样,杜太爷带着珍卿,连夜离开了睢县,走的时候匆忙而又仓皇。

珍卿一时觉得,现在火车这么发达,其实容易回来的,又觉得这样的乱世,不期然地,会让你割断许多东西。

第二天凌晨,他们一行人到了永陵市里,先在玉琮二叔家歇了半天,请玉琮二婶备了一些干粮。

杜太爷的意思,叫玉琮的二叔和大田叔一起,把珍卿送到海宁她爹家里——杜太爷自己,一开始就没打算去海宁。

但他们在玉琮二叔家里,正碰见玉琮他三叔——杜远堂。

玉琮三叔是个生意人,常年都在外面奔波生意——珍卿几乎没见过他。

巧合的是,玉琮三叔这次回乡探亲,现在正准备要到海宁去——他在海宁,跟人合伙开了一家洋皂厂。

这可是瞌睡遇上枕头,这下也不用麻烦玉琮二叔了。

直接请玉琮三叔杜远堂,顺道把珍卿带到海宁,这是两相便利的事,说起来是一拍即合的。

这件事一说好,杜太爷在玉琮二叔的帮助下,给他在海宁的儿子杜志希,发了一封电报,告诉出发日期,让他最近注意去码头接人。

该办的事情都办好,这天下午,珍卿和玉琮三叔、大田叔,还有杜太爷,就一块儿赶到永陵市的火车站。

这个时候的火车站售票,可不像后世一样,可以提前几十天买票。

人家这里,只提前一小时卖票。

珍卿头一回坐火车出门,可算是长了见识了。

这里的火车票分为三等,也一共有三个售票窗口,各售一等票、二等票、三等票。

珍卿他们三个人,就提着行李,眼巴巴等在售票口外面。

傻等了有半个小时,那卖票的小窗口一开,珍卿就不由自主地,被人流裹着向里面进。

这真是你推我挤,人喊马叫,简直快把人挤成个扁面条。

这不年不节的,这个挤劲儿,跟后世的春运有一拼。

珍卿被挤得天上一会儿,地下一会儿,晕了巴乎的时候,发现左边和中间售票口排队的人,都往最右边的售票口挤过去。

被挤得帽歪褂子斜的杜三叔,终于匀过来一口气。

他扭头跟珍卿和大田叔说:“咱们坐二等座。”

他正说着,又被挤得“唉呀”一声,冲着推搡的人流喊:“买不起一等、二等的,何苦挤到这里来,你们往右边挤啊。”

大田叔就问杜三叔:“三东家,二等座多少钱啦?”

杜三叔就说:“三等是五块钱,二等比三等贵了一倍,要十块钱……”

大田叔立刻面皮发紧,心疼钱,心疼得直咬牙。

然后就跟杜三叔大声说:“三东家,我看,你跟大小姐坐二等,我坐三等的,只要有个地方,我坐地上都行。”

杜三叔就扬扬手里的钱,跟大田叔说:

“你家太爷,把钱都给我了,你回来坐几等我不管,但你这一回去海宁,是照顾你家大小姐,她坐二等、你坐三等,你还咋照顾她嘛。”

珍卿听得也暗暗咋舌,这里的火车票价,换算一下,简直比后世的高铁还贵啊。

怪不得只提前一小时卖票,就冲这么贵的票价,坐得起三等座的,都没有多少人。

珍卿也连忙说道:“远堂侄子,我也可以坐三等。”

玉琮三叔名叫杜远堂,按辈分,是珍卿的堂侄儿。

就看见在外面等的杜太爷,这时候也忽然跟上来,他很坚定地要求:“就坐二等,不坐三等。”

杜三叔见状,把杜太爷给的票钱,又还给杜太爷。

他笑着跟大家说:“珍姑姑,你不晓得三等是啥样……算了,珍姑姑,你俩的车票钱,我替你们出了,别心疼这一点儿。”

杜三叔果真自己掏钱,买了三个人的火车票。

但那个杜三叔告诉售票员:“她只十一岁,生日都还没过呢。”

那售票员就似信不信的,说:“十一岁这么大个儿,不太像啊。”

珍卿就插了一句:“我们家都是大个儿,我们庄上跟我同岁的,都比我矮一截子呢。”

她现在十六岁——生日还没有过,身高有158公分左右。

这时候,大部分人吃得不好,身高普遍稍低一些,但那是穷人家里。

他们这些北方人,财主家里能吃好的,个子长得高些,也不算太罕见。

那售票员略从窗口伸出脑袋,往珍卿胸口上看了两眼,珍卿心里感觉受了冒犯。

夏天衣裳穿得薄,售票员也一看她发育程度不高,竟然就把她当成未满十二的小孩儿,给她的票算半价。

说话间就省了五块钱——五块钱,相当于她家袁妈三四个月的工资了。

三个人都高兴起来,却听那售票员跟杜三叔说:

“你家这个小妮儿,是吃不饱饭还是咋,这小身板儿,一阵风能吹飘起来,瘦得吓人嘞……”

杜三叔哼哼哈哈地应付一下,珍卿噘着嘴走开。

话说珍卿这两三年,她还是发育起来了,至少胸口就鼓起两个小包包,个头儿长了,体重也增长了。

就是害了这一场传染病,感觉这半年以来,像是停止发育了。

真是辛辛苦苦养几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这场病已经过去了,她以后一定好吃好喝的,揪住青春期的尾巴,再好好发育一拨儿。

杜三叔花了不少钱,还满不在乎地跟杜太爷说:“小太爷,这个没啥,孝敬长辈还不是应该的,不值个啥……”

杜太爷听了挺高兴。

这位杜三叔,长得真像玉琮他爹。玉琮他爹,是珍卿见过的最宅心仁厚的人。

这杜三叔跟他大哥连相,看着就很亲切。

往常杜三叔都在外面,跟他们家也没啥联系,珍卿常常想不起来玉琮还有个三叔呢。

可是这回一见面,就显得特别亲热,既愿意给长辈花钱,说话也挺周到有礼。

珍卿暗叹,也许成功的商人,都像他这样圆滑吧。

这一回出远门,珍卿带了很多行李,一共有三个藤箱,还有三个不太大的包袱。

其中两个藤箱太大,不能带进火车车厢。

杜三叔又带他们去行李房,把两个藤箱过了磅,然后给了一张行李票后,这些大箱子行李,就搬到了专门运行李的车厢上。

跑完了这些杂事,终于能坐到火车上了。

这时的火车管得不严,杜太爷是送行的人,也帮着把包袱拿上车,好像也没有人管。

到了火车上,杜三叔带着他们,找紧挨着的三个座位坐下。

珍卿这才发现,火车票上面,只印的有站点、票价、车厢等级等内容,根本没有座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