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开学会一舍室友(第2/3页)

所以,可以大胆地推理,陆三哥喜欢薛小姐,才跟人家认真交往。

陆三哥拿过烟盒来,拿火柴把烟点燃,淡淡地问珍卿:“上回去医院,我跟姐姐的话,你在外面听见了?”

珍卿顿时一懵,这都过去多久了,她前一阵子忙着画图,早把这事抛之脑后,说到去医院,感觉像很久之前的事。

但陆三哥的表情,有点明明暗暗的,她有一种直觉,他大概想起什么不快的事。

她就老老实实地点头:“听见了。”

陆三哥神情一转,低头莞尔一笑:“想来也是,你在外面打喷嚏,我们都得很清楚,我们说话,想必你也听见了。”

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没有告诫珍卿不要乱说话,也没向她一个小女孩儿,特意解释什么。

珍卿觑着陆三哥,他的神情淡淡的,但这种淡漠之间,隐约还有别的情绪。

珍卿有点看不懂。

看来,他跟那位薛小姐的过往,真是像雾像雨又像风,让人琢磨不透啊。

陆三哥像摸心爱的宠物一样,把珍卿的脑袋摩挲两下,吐出一口烟,又问她:“你那觉得,薛小姐肚子里的胎儿,跟我有没有关系?”

珍卿有点无语,薛小姐肚子里的孩子,跟你有没有关系,最有数的难道不该是你?!

她还是个未成年啊!她在学校,连胎儿是怎么形成的,都还没有学到,怎么能回答胎儿是谁的这么高深的问题?

珍卿小心观觑他的神情,陆三哥虽然自己提的这问题,但提起来心情又像不太好。

珍卿琢磨一下,谨慎地回答道:“我觉得不是。”

陆三哥背往后靠一下,又摸一把她的头,问:“怎么分析的呢?”

珍卿爪子揉一把脸,绞尽脑汁地想依据,然后很光棍地说:

“不是一年多前就没交往嘛,除非她肚子里揣的是哪吒,要不然早该生出来啦!”

陆三哥顿了一下,拿眼睛睨着她,忽然把头一仰,他就朗声大笑起来。

他声音清润而开阔,笑得也放肆而鲜活,珍卿也随着他意思地笑一下。

他好像笑点很低似的,顾自笑了好一会儿,终于停下笑声,抽了半截的香烟,用力地摁在烟灰缸里。

他看了珍卿一瞬,很柔地说一句:“小妹,谢谢你。”

最近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法放肆地笑出来。

他抱着她的脑袋,在她头发上亲了一下。

珍卿都被他亲懵了。

他见过陆三哥,跟吴二姐和陆sì姐,有这样亲密的互动,跟她还是继兄妹的相处模式。

珍卿知道,陆三哥这样吻她的头发,就是兄长对小妹的亲昵,没有其他的意思。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他对她的认同感,大概不觉间加深了。

之后,陆三哥跟珍卿交代,杜爸和后妈还有吴大哥,再过一个礼拜就回来。

等全家人都聚齐了,就把她从学校接出来,一家人好好团聚一下。

还有就是胖妈言行越界,必须给她一个教训,若改过了还回珍卿身边,若不能改过,以后就是金妈服侍她。

到开学前的这天晚上,陆三哥给了珍卿一个电话号码,还有一个通信地址。

他嘱咐她,在圣音女中若遇到麻烦事,可以打电话或写信找他,既便他不在海宁,也会有人帮她处理的。

珍卿慎重地收好这个纸条,想着遇到麻烦事,这就多了一个求助的方向,真好。

第二天要去上学,陆三哥又借了朋友的汽车,拉着珍卿和她的行李,往圣音女中去报到。

陆三哥把珍卿送到学校,陪她看了一看宿舍,就离开学校去忙工作了。剩下的事都由封管家和金妈处置好。

来到宿舍里面,金妈帮着珍卿在收拾东西。

忽见珍卿也开始帮着忙活,赶紧按着她坐下:“五小姐,你坐下歇着,金妈给你收拾得理理顺顺的,你安生坐着别操心。”

珍卿瞅瞅寝室另外一边,三个年轻的女孩子,一个拿着扇子悠悠扇风,一个拿着水杯喝水。

还有一个颇为冷漠的女孩儿,坐在最西面靠窗的椅上,慢条斯理地翻着书看。

舍友们的家长——只有两位太太,在这宿舍里巡视一番,不免对宿舍环境指指说说的。

她们一边指说着,一边催促老妈子更加卖力干活。

站着的两位女同学,她们穿戴打扮得很讲究,珍卿好像又回到十三岁时,要上启明学校的那一天。

那一天在杜太爷的要求下,她打扮得特别素净,不免惹出一些风波。

这一回头天入学,她就特别戴了玉押发、珍珠项链,手腕上还有玉镯子。

连金妈也特意给她做脸。

她一边忙活着摆置东西,还一会儿问一声:“五小姐,你要不要喝水”“五小姐,你要不要扇风”。

总之一定要让别人看在眼里,觉得她也是个金尊玉贵的娇小姐。

不同于上启明学校头一天,珍卿被小学同学围着质问。

这宿舍里的三个同学,其中两个都挺热情和气的,主动上来跟珍卿打招呼,然后每个人挨着自报家门。

有个叫唐兆云的,生得丰腴妩媚,打扮得也很入时。

她父亲是洋行的经理,言语举动都挺洋气的。

她看起来是惯于社交的,说起话来大方得体,热情而不失分寸,给人的印象很亲热。

有一个叫曹汉娜的,生得娇小玲珑,说话也是温温柔柔。

她父亲是做进口洋糖生意的,她们一家都皈依天主教,是德国天主教会的会友。

这个圣音女中,就是德国天主教会,通过向会友募集资金创办起来的。

珍卿听曹汉娜这么说,觉得在圣音女中这个教会学校,她应该算是地头蛇了吧。

曹汉娜看起来温柔款款,但珍卿觉得她还算活泼外向,跟她们聊天没一会儿功夫,曹汉娜抱着珍卿膀子黏糊:

“珍卿,你国语讲得真好,我在德国出生的,九岁才回到国内,好不容易讲好春州土话,现在又叫我讲国语,当真是为难死我。

“以后你教我讲国语,我教你学德语,好不好?”

那唐兆云也不甘人后,抱着珍卿和曹汉娜大笑说:

“不如我们三个一道,组一个语言研究会,珍卿教大家学国语,汉娜教德语,我在英国住过好多年,我可以教大家学英语。”

说着大家都笑起来,这三个舍友之间,说得热火朝天,还真有点一见如故的意思。

连家长们也来打趣说:“有道是白头如新,倾盖如故,难得你们这么投缘,倒不如给你们设个香坛,叫你们三个拈香叩头,义结金兰,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说得一屋子人都笑,还引得隔壁人来询问,有什么可笑的事,你们笑得把屋顶都快掀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