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不欲叫她身犯险(第2/4页)

这帮子华界警察,真是来去如风,抓的学生说放就放。

所以缪警官这一帮人,根本不需对事主和上峰负责。

他们只要对自己的荷包负责就行了——刚才阿永给缪警官一根银元,少说是有五十块的。

珍卿没有急着走开,荀淑卿、苏见贤她们,还有男校的郜家骏、冯良宰被放后,都还站在原地里,她让三哥等一等她,跑过去跟他们说话。

能当各校学生领袖的,自然都不是傻子。

他们刚才都看见了,那个警察的头头,跑过去跟珍卿的同伴,说了没有几句话,警察就编了一套理由,把他们说放就放了。

他们都问珍卿怎么回事,珍卿只说三哥是亲戚,跟警察能说得上话,帮他们解释了几句。

在站的学生都是聪明人,珍卿是无意多言,他们自然也不好多问。

珍卿见三哥坐进车里,无意认识她的朋友们,她就跟荀学姐、苏大姐他们说:

“我亲戚家的哥哥,才从外地回来,家里等我吃团圆饭,我就先不陪你们了。

“苏大姐,你手上受伤了,我没法陪你去治伤,医药费我先出了。”

说着,珍卿拿出她的小荷包,把里面的五块钱全拿出来,递给了苏大姐。

苏大姐他们死活不要,珍卿一定要送他们。

然后,她把苏大姐和荀学姐拉在一边,说竞业学校的那帮人,不按规则出牌,再跟他们一起行动,说不定反会把大家都害了。

所以珍卿建议,下午的示威、请愿活动,暂时不要开展,大家先商议一下,到时候再哪儿开个会,商议以后应该怎么办。

荀、苏二人都同意了,珍卿叫他们先商量着,等吃完就给《新女性报》那打电话,看他们商量何时何地开会。

珍卿跟众人摆手道别,向三哥的汽车跑去了。

荀学姐收回目光,看着苏见贤手里的钱,说珍卿给的钱就算经费,大家都不许作为私用的。

男生堆里有一个人,冷笑着说:

“这些趾高气扬的有钱人,吃一顿饭就不知花销多少,五块钱?!不过打发叫花子,你们一个个的,倒感恩戴德起来。

“杜同学那位贵亲,都不屑过来打招呼,你们这些高材生,只见了五块钱,倒把自己放这么低了。”

大家纷纷皱眉,看向这位大放厥词者,他同校的郜家俊不赞同:

“卫稚君,你说得什么话?我们跟他非亲非故,人家为何要特意来招呼?”

女子师范的俞婉,冷冷地嗤笑道:

“你说人家高人一等,你不也自觉高人一等,以为自己是皇帝驾到,谁都要来觐见你不成?”

荀淑卿学姐也不悦:

“珍卿写文章发时评,又写横幅,还帮着筹经费、办茶水……她样样事做下来,对任何人都无不是。

“我们是同志同伴,是倡行婚姻自由来的,不是帮会里拜码头,也不是请客人吃饭,还要别人殷勤客气,把恭维得周周致致的。”

苏见贤大姐也说:

“若非珍卿的亲戚说情,我们必得走一趟警察局,这中间省了多少事,诸位心里都想一想吧!别把好心当作驴肝肺!”

大家都赶紧连声附和,说大家心里都有数,都不是不知好歹的。

那出言不逊的卫稚君,受了一会儿数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倒只是阴着脸不说话……

大家对他印象都不好,不过不好再多说什么。

大家找了空地商议,商议着到哪儿开会,大家说他们有的场所就在学校,还是就在《新女性报》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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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卿和三哥一起在车上,她真是情不自禁地高兴,都有半个月没见三哥了,乍一见到她觉得百倍亲切。

珍卿打量一番三哥,咧嘴笑道:“三哥,你竟然没有瘦,精神倒还更好了。”

陆浩云神情闲适,拉着珍卿的手说:“我就怕你——跟大家担心,一直留心保养,万幸没有变憔悴。”

珍卿听得颇觉顺耳,心里一阵阵高兴得很。三哥问她想吃点什么?

珍卿晃着脑袋一想,说:“我想吃炸酱面。”

陆三哥奇怪:“怎么想吃面了?”

珍卿笑着说:“刚才他们在那里喊口号,我在一边画画,旁边有个挑担子卖炸酱面的,说是老京城正宗炸酱面,我闻着挺香,只不好叫他来一碗。”

陆浩云就笑一笑,还没跟徐师傅说,徐师傅主动说道:“蜀州路那边面馆多,陆先生,杜小姐,去蜀州路好?”

他们就去了蜀州路,那里大小面档挺多。

他们先吃了炸酱面,又在旁边的档子里,叫了鱼汁面、牛肉面,他们一起分着吃——反正谁也不嫌弃谁。

徐师傅忽拉拉吃了两碗面,吃完就去外面看车去了。

三哥给珍卿分点鱼汤面,留心她吃了不少牛肉,不由笑:“牛肉吃多了,不怕燥吗?”

珍卿有点不好意思,停一停筷子说:“我就是喜欢吃,嗯,那我少吃一点吧。”说着用旁边的公筷,给三哥挑了许多牛肉。

三哥是没有过脑的,下意识说了一句:“其实我更怕吃了燥热。”

说完他自己吓了一跳,赶紧去看珍卿反应,结果珍卿没啥反应。

而同时面档门外头,走过三五个拿小旗儿的女学生,珍卿看见以后,有点心不在焉。

陆三哥松了口气,笑着问珍卿:“你下午还想去吗?”

之前,三哥没跟她聊这话题,但并不意味着他不想聊。

珍卿察言观色,觉得三哥虽未明说,但他自有他的态度。

她嘴唇抿抿问三哥:“你是不是,也不想我去?”

陆浩云倜傥一笑,笑容里温度骤降,他合上手反问她:“我若说不想你去,你就不去了吗?”

珍卿有点食不下咽,她低着头默了一阵,勉强解释:

“下午大概不会去了,我们说好要开会。——不过,不太有大危险的,我们是和平示/威,和平请愿,为的是妇女界的事,不至于——”

陆三哥见她还在侥幸,笑容淡了下来,但他尽量保持和煦的态度:“刚才在东林路,你差点摔破头了!”

珍卿为难地低下头,沉默地对着手指,忽觉头顶盖了一只手,三哥肃然地看着她:

“我晓得,此事的起源,源于你想为同学出头,你不好中途退出来。

“但这种无序的活动,有不可逆料的危险,你不能总抱着侥幸心理。我也不能放心。”

珍卿摸摸额头说:“我若是退出来,我就不好做人了。”

陆三哥神情淡定,重重按她脑袋一下,低沉地说:

“我来给你解决,好不好?我认识应天的不少立法委员,他们能帮忙递一下提案,就提你们的婚姻自由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