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众星捧月杜小姐

珍卿以一种奇葩方式, 给韩师兄验明正身。

吴二姐好奇有什么关窍,珍卿小声跟大家说,他李师父有花生过敏症, 从来不碰任何花生食品。

她师娘姓那胡的老妈子,右脚只有四根趾头。

大家都听得拍手笑。

给韩师兄验明正身, 其他人都先走开了, 珍卿带他到内客厅说话。

佣人们这时候, 又殷勤上了更丰盛的茶水瓜果。

他们师兄妹初见就觉投契, 说说笑笑也很自在。韩清涧一边啃着西瓜, 一边说起找小师妹的缘由。

这还要从《葫芦七子》说起。

连载还未过半的《葫芦七子》,已发展成全国闻名的畅销出版物。

这个讲葫芦娃娃的连环画,不但风靡全国各大城市, 隐约还有向海外辐射的势头。

无论男女老少,但凡晓得《葫芦七子》的,没有一个人不爱它的。

作品中天马行空的神幻构架, 闻所未闻的新颖故事, 勾得读者心心念念, 神魂颠倒,寝食难忘。

它像一种神异的宗教, 把人的精神都勾引进去。

这股席卷全国的“葫芦热”, 韩师兄所在的粤州也没能免俗。

但绘画不同于文字作品,办小报的小作坊, 只要觉得内容好看, 给作者付一点版税, 想转载就很容易转载。

不能直接转载《葫芦七子》, 韩师兄干脆亲自来到海宁, 想从惊华书局订直购《儿童画报》卖。

结果《儿童画报》实在紧俏, 每回才一加印出来,很快就被各地客商抢购一空,来晚半步都不行。

他想请订到《儿童画报》的同业朋友,多少匀给他一些拿回去卖。

但是如此商机之下,同业朋友进货量也恐不够,能匀给他的也不多。

韩师兄在海宁延宕半月,进货之事一筹莫展。

他只好托熟人找关系,想求见《儿童画报》的编辑。

就算再等五天后加印也行啊,但他来海宁一趟不易,实在不愿空手回粤州。

《儿童画报》的古编辑,最终约见了韩师兄。

古编辑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张珍卿写的纸条。

珍卿前阵子来给师娘买书,古编辑帮她拿到最低价,珍卿写了个条子留言致谢。

她写字条用的寻常楷体,她给亲友写信也用这种,而李师父给韩师兄写信,珍卿曾经代笔过一回……

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古编辑喜欢珍卿的书法,把这张致谢纸条夹在记事本里,时不时拿出来观赏一下,碰巧被韩师兄看见了。

韩师兄认出珍卿的字,问古编辑作者是否叫杜珍卿,禹州永陵睢县人氏。

古编辑惊问他怎么知道,韩师兄简直高兴死了。

他不及跟古编辑多废话,赶紧出了惊华书局,直奔谢公馆而来。

韩清涧跟师妹李娟娟,在信中交流过珍卿的事,他晓得珍卿住在海宁谢公馆。

只是碍于谢公馆财雄势大——从街头小报都可见一斑,未免有趋炎附势的嫌疑,他没有立即上门拜访。

他想着等事情办好心也闲了,好好叫珍卿出来见面。

但韩师兄万万没有想到,风靡全国、震惊业军的《葫芦七子》,竟是同门小师妹的手笔。

韩清涧作为同门师兄,自然是喜出望外,与有荣焉。

韩师兄正说着原委情由,金妈过来告知珍卿,先生带了好多客人来见五小姐:有惊华书局的古以锦先生,还有宁报的肖如山先生,海宁大学的孙离教授,还有平京大学的郑先生。

这里面有两位先生,珍卿是不认识的,难得金妈记性好,嘴皮子也利索,一点不错地叙述下来。

珍卿放下热茶水,挠了挠腮帮子,这么业界人物要见她,莫非也为《葫芦七子》的事。

珍卿真是纳了闷了,怎么一声招呼不打,一窝蜂都拥来谢公馆找她?

金妈没等到珍卿答复,就听见内客厅门扇大开,杜教授跟一群客人说笑着,信步走进来了。

他们这些人走进来,都额外关注起珍卿,问杜教授:“这就是令爱吗?”“这就是鼎鼎大名的易宣元先生呐?”

笑容满格的杜教授,连连点头说是,还意气风发地吩咐:

“秦管家,把太太给我的玉露,沏一大壶送上来。今天贵客莅临,晚饭再添些菜品。”

秦管家领着吩咐去了。

珍卿走两步迎一下客人,陆三哥也在帮着招呼客人。

珍卿一溜问候了众人,说了“古先生稀客”“孙叔叔久违”,还有两个不认得的中老年男性。

孙离教授把着手,给珍卿介绍着:

“这位是《宁报》总编辑,肖如山先生,他是你爸爸跟我的东主,珍卿你务必恭敬一些,叫他对我们好一些,哈哈……”

《宁报》肖先生也哈哈乐了两下。

此人长袍马褂配着皮鞋怀表,一派儒雅士绅的风度,笑着跟珍卿说:

“玩笑玩笑,岂敢岂敢,对你们这些大教授,我才是跑前跑后的长工,何敢称一声东主啊?”

珍卿礼貌地鞠躬,客气地问一声:“肖先生好。”

不及与肖先生多言,孙教授又牵着珍卿,让她面对另一位先生,以很郑重的语调说:

“那位狡猾的东主,可以不与他多言,可是郑余周老先生,若不结识一番,可谓是平生大憾。”

被调侃的肖先生不以为忤,还跟杜教授有说有笑。

孙教授有点人来疯,一到人多的地方,老实人也不老实了。

孙教授继续对珍卿介绍,说:

“郑先生是平京大学校长,他可是难得现世的人瑞。

“他中过前清的进士,做过前清的官员,还在前清办过新学,却又加入过革命党,造过满清主子的反。

“他在旧军阀的政府,做过教育司的小头头。

“如今既是国立平京大学校长,还是中华研究院的总办理,又是应天监察院的理事。

“珍卿啊,高氏诗云,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郑余周先生,就是天下皆识的学界知己,他可是很欣赏你的,说不好来日也是你的知己呢……”

珍卿恭敬地鞠一躬,对着大佬老实问好。

虽然她是年轻的晚辈后学,可现在却成了场中焦点,大家的注意力,基本都在她身上。

这种感觉很不真实,就像前阵子写《我启明的先生们》,被捧到舆论漩涡的中心,“卜语子”成了一种炙手可热的符号。

珍卿那时候虽没有掉马甲,有时也会大脑发热,也有如在梦中之感。

内客厅此刻的情景,还让她想起上辈子的一幕场景。

上辈子她被姑姑收养,虽然很努力地学习,平常成绩也还不错,但在中考高考的褃节儿上,总遇到这样那样的事,她发挥得都算不上好。

中考的时候,邻居家的小哥,考了全市第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