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自然界里找灵感

珍卿和三哥回前头车厢, 谢董事长和吴二姐,都笑眯眯地看他们,倒是什么也没有问。珍卿才反应过来, 大约她们以为,他们在餐车那说私密话呢。杜太爷犯困睡去了。

他们两个人刚刚坐定, 火车开始慢慢地启动, 随着车子渐渐移动起来, 珍卿看见罗曼茹那家人, 在站台上冻得哆哆嗦嗦, 那女佣跳着脚指着火车骂,胖胖的罗曼茹在哄孩子,在车上还熟睡的孩子被惊醒, 扭来扭去嗷嗷地哭着,连他的先生跟洋装女人,在动作很大地吵架。

忽听吴二姐“咦”了一声, 珍卿猜她已看到那家子, 不过当她丈夫问她怎么了, 她却平常地笑着摇头,说奇怪有人竟然没有坐上火车, 站在那里跳着脚地骂人。她丈夫顺着她的视线看, 兴味地讨论可能的缘故。他们脸上是快乐和温馨。

寻根溯源地说,罗曼茹成为孤女以后, 被好心的谢董事长收留在谢公馆, 这个蔫不出溜的罗曼茹, 竟然撬了吴二姐的未婚夫, 之前还特意来耀武扬威过。

珍卿觉得, 这才叫天道好轮回, 被伤害的人收获幸福,做了坏事的人遭了劫数。她丈夫爱上年轻的女学生,她成了碍手碍脚的黄脸婆。余生零碎的苦楚,只好由她自己去承受了。

三哥见珍卿打个呵欠,积极地劝她去躺一会儿。珍卿问黟山什么时候到,三哥说大约五六点钟,她可以睡上一个小时,那时候还没有到呢。

看着珍卿去睡觉,陆三哥暗自思忖,那聂梅先故意乔装改扮,弄了一群高级□□说是军属,也不晓得干的什么勾当。不过与他们一家无关,最好远远地避开是非。

珍卿睡了两小时才起,这时已到邻省的黟山市,黟山就在黟山市境内。孩子们都趴在窗前看,说这里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山,冬天还有这么多绿色,真是新奇。珍卿也觉得此间风物,比她的老家禹州清新秀致,跟海宁那种现代大都市比,这里有一种自然闲逸之感。

五点多钟到达黟山脚下的旅馆,他们站在旅馆门前看山,感觉天地间漫着薄薄的雾气,娇娇小手指着那山那雾,兴奋地说她来过这里。

吴二姐夸娇娇记性好,说她三岁时全家一起来过,那时好像是为庆祝浩云学成归国,不过他们那时是秋天来的。

娇娇忽然说一句:“妈妈怎么不来呢?”大家都不做声了。

纯粹的旅游出行,珍卿头一回来名胜之处,今天阴天雾气有点大,他们看不清什么。就先到旅馆里理东西落脚。

黟山脚下的旅馆不多,然而渐渐已分出等级来,谢董事长这方面不吝啬金钱,早叫封管家捡了最好的旅馆,最好的多少会干净方便些。

大家坐了一半天的火车,天气又是冷飕飕的,草草吃了晚饭多回房间了。

珍卿穿着大衣戴着帽子,跟三哥挽着手散一会步,结果夜风寒冷刮脸,他们没走上五分钟,就冷得赶紧跑上二楼。他们一家都住在二楼上。

就住珍卿对面的杜太爷,背着手在走廊里瞎晃悠,听见动静猛一回头,虎视眈眈地看着三哥和珍卿,活脱脱像在捉奸现场。珍卿把手从三哥臂弯拿出来,装出一副不惹事的老实相。这是她在杜家庄用惯的伎俩,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一定要老实。

杜太爷瞪着白眼睛,瓮声瓮气地跟三哥说:“你跟我过来。”然后又横着眼跟珍卿说:“山风这大,你在下头瞎晃荡啥子嘛。你回去歇下去,别冻伤风了。”

杜太爷背手回房间了。三哥向珍卿暗暗挑眉,装出一点怕怕的神情,老实地跟杜太爷进去了。

珍卿站在走廊上暗忧心,杜太爷正好住在她对面,又喜欢在走廊里瞎溜达,以后想偷偷出去见三哥,很容易被他看个正着。她倒是可以翻窗下楼,但上楼就成了问题。好像也犯不着。

珍卿一进到房里,发现二姐在里头忙活。听见珍卿的动静,她扭头意味深长地问一句:“回来了?”珍卿反正“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二姐做医生还是精细些。她正在旅馆的铺被上加床单,接着又在被子上加套罩——这是她和谢董事长商量好的,不直接用旅馆的铺盖。

珍卿赶紧过去帮忙,二姐意味深长地看她,笑着说:“你们是心中有火,身上不凉,这天气还散步,真够可以的。”

最近老是被人调侃,珍卿大多以羞涩的沉默应对,她发现对象是真心喜欢的人时,她总是生不出反驳的气势。

二姐张罗好了床铺,又跟她说水在哪里,锨铃在哪里,絮絮叨叨没有说不到的,珍卿看看时间,拥抱二姐笑得无奈:

“亲爱的姐姐,你不要总忘记你是新婚,忙前忙后忙到半夜,反倒冷落了你的娇夫。”

吴二姐笑着拍她背,叹着气说:“可恨惜音睡相不好,不然你也有个伴,叫我放心些。”珍卿推着二姐出门了。

珍卿洗漱以后躺在床上,琢磨杜太爷会跟三哥说什么。她在陌生地方总会不安,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半小时后才迷蒙睡着。

也许是因为心无忧惧,珍卿意外睡得很好,虽然做了很多梦,但一个也不记得,早上醒来颇觉神清气爽。

可喜今天异常晴朗,他们决定第一个节目就是爬山。黟山大大小小的山都不是险峻的高山,爬起来运动量没那么大。

站在山脚仰望黟山景象,山峰在大地上静穆矗立,像是一个个吟游诗人,从上古时代一直吟咏至今。扎在崚嶒山石上的古木,像是翡翠做的装饰品,给吟游诗人似的山,烘托出刚柔并济的美感。

他们迎着太阳往上爬,年轻人不觉得吃力,谢董事长和娇娇、元礼有累感,不过也顽强地不叫人扶。他们爬到半山腰的时候,那山峦之间的白色云涛,被山风鼓动得波翻浪涌,看着一时觉得惊心动魄,一时又有身在天宫之感。

娇娇和仲礼都害怕,向导也说山上气温低,继续爬会有危险,大家就开始向下走。

往下走的时候,珍卿看到奇特的一幕,他们看到不愿爬山而坐轿椅的客人,是一个包裹严密的胖男人,而抬轿椅的却是两个面带风霜的妇女。

前头一个抬轿妇女的胸前,鼓起那么大的一个布包,那布包被蓝布补丁带子在那妇女腰部紧紧扎着,珍卿很惊异那是什么东西,似乎猛然听见婴儿的呓语。

珍卿惊讶地张着嘴,难不成,难不成那妇女胸前的布包里,装裹得的是她的小孩儿?!天呐!

陆三哥拉着她继续走,轻轻敲她的脑袋,温声警告道:“你小心些,东张西望什么,这山虽然不陡,一头栽下去也不是玩的。”

珍卿拉着三哥的手,还扭头向上面看,抬着椅轿的三人队伍已走远,她结结巴巴地说:“前头抬轿的女人,她……她前头裹着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