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搞事业的那点事(第2/2页)

珍卿恰巧看到才来的白梅学姐,经过她们一伙人的提醒,才发现她辫子被挤散了,脸上不知啥时候划下一条细长的血道。白梅学姐顿时惊得不行,想她这身娇肉贵的小姐,愿意支持运/动已经足够了,要是她有一个好歹的,她家人不定会怎么样,赶紧叫男同学送她出街道,嘱咐她回去快点擦药。

珍卿回到楚州路杜宅,杜太爷可快气死了,把退居幕后许久的戒尺找出来,撵着珍卿就说要打死她,免得她专往乱局里钻不得好死。一家子人都拦着杜太爷,他们多不是杜太爷发薪水,基本上不太怕杜太爷迁怒。

珍卿觉得真是冤枉,她答应过三哥不涉险,就是想去看看因她而起的大事件,说白了就想看热闹来着,没想到声势搞那么大,比她帮施祥生那回大得多。

杜太爷把谢董事长叫来评理,谢董事长一来,先捏着珍卿的小下巴颏,看她脸上的细伤口。看着不是大伤松一口气,告诉珍卿注意擦药,又嘱咐老妈子们最近做菜别放酱油,然后宽杜太爷的心,说伤口又细又浅,指定不会留疤的。杜太爷哼哼唧唧的,说留疤又咋的了,板上钉钉的事还能跑了咋的。

谢董事长无奈一笑,压根不搭他这一茬儿。转头温和地批评珍卿,说她行事不该这么鲁莽。又说现在海宁周边的乡下闹春荒,城里有需要救济的逃荒穷人,与其去看那样危险的热闹,不如近距离接触一下穷人。

三哥:

见字如面。

赈济会新近有一活动,是同西洋教会联合筹办,接济春荒逃难入城之贫民,妹亦参与救济事宜。

天气暄暖之时节,无须为其供给被褥,然贫人暮春时尚着抛絮之棉袄,泰半贫人赤足无鞋袜,对于无业之逃荒贫人,须救济以布衣布鞋,并一日二顿稀粥。妹向学校、机关、团体呼吁捐助,因有友侪师长帮助斡旋,事情甚为顺利,筹得善款约六七百,妹私人亦捐入一百。

妹筹钱后参涉购物事宜,因不欲再坐享亲友之便,未请母亲与乔秘书帮忙,不想欲购足尺足称之布粮,竟比筹集善款艰难十倍。有二厂家见妹年轻女流,皆以脱色绡布哄抬价钱,意欲以堆仓布再赚大钱,强辨砍价得之亦无益,欲求价廉货靓之棉布,如斯难得矣。终得一鲁州唐老板襄助,发来有色差之堆仓布一匹,验后掉色缩水之弊不显,自鲁州购得十五匹色布,与贫人制衣制鞋之用。购布事宜才此告一段落。

不想异日才知晓,此人竟是我兄麾下掌柜,是乔秘书向其通风报信,言妹须要紧急购布,此人故意乔装伪扮,使妹以为是热心人解我燃眉之急,得知后甚感挫败无能。然妹业内业余功课甚多,确也无法计较送上门之便利,妹在海宁遥拜兄长厚爱。

而购粮所遇商界黑幕,更叫人瞠目结舌。有黑心奸商不知人间疾苦,往米袋掺沙土以增重,由是白米沙土混为一体,沙土在中挑不净簸不去,如此粮食人焉能食?而他人捐助母亲之米面饼干,亦多有掺砂发霉之物。母亲有时亦感叹,某某老板从前非是如此,今日亦成黑心奸商,如此鼠辈不配列善人名录。妹窃思之,这等不惜物力之奸恶商贾,当真捶之可也。

礼拜天施舍衣食时,妹偶尔去亲自劳动,见施舍现场柴骨羸肌之难民儿童,伸舌舔舐案上滴落之粥水,霎时间眼内发热;又见难民半饱食之后,无所事事坐于大街上,被巡捕驱赶亦无感羞耻,管子言“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实而知礼节”,盖言此等景象。

此等景象,妹若不见时并未常思,每见时却难以不思,如何才得使他们有工作、有衣食,闲暇时孰思前后,无处获得善法,不过日常用度再俭省些而已。

……

兄在异国他乡,万万保重贵体。妹本来并不信教,现在学校偶也向西洋神祷告,愿他作为神仙有些度量,勿像他的下界子弟动辄种族歧视,将人分出三六九等。我兄既是善男好人,其圣光也当普照我兄一二,庶几方可望成为世界性神祇。

……

珍卿正准备搁笔,想一想在信尾补充:今春打了四种疫苗,虽与逃荒难民接触,想来不至有大碍,我兄幸勿见忧。

珍卿写完信等它干,以手支颐看窗外美好的春景,她不想再考虑无结果的事,干脆收拾好纸笔,打算继续搞她的《黟山轿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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