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人生理想大不同

凌晨时分珍卿被噩梦惊醒, 哭一会到梳妆台前,翻着她最近为三哥做的专项剪报。

三哥人虽尚在海上漂着,他却被国内报纸吹翻天了。三哥办厂多是与人合作, 多数企业他不直接参与经营。但经过报端媒体的大肆渲染,他对茶酒、瓷器、丝绸、工艺品、日用品的成功投资, 让他成为了慧眼独具的商界明星。

不少报纸刊载过三哥的照片, 多是在美国博览会上的影像。有时三哥站在洋人中间, 落落大方地介绍商品;有时三哥接受主办方的颁奖, 一切在他身边都是背景;有时三哥跟国内的官员交谈……

幸好, 照片没把脸照得太清楚,若不然等三哥回到海宁,说不定跟她之前一样, 也要享受一番顶流待遇了。

珍卿翻出一份《新林报》,诧异地“咦”了一声。

今天谢董事长告诉珍卿,三哥过两天才能回来。他有一些事情要在港岛办。

珍卿此时看昨天的晚报, 才知三哥的船已到港岛。

《新林报》上说, 三哥接受了港岛《公益报》采访, 大谈此番在美参与盛会之感想,说不但传统商品大受国际客商追捧, 他们的现代工业品也一改从前尴尬局面, 似有崭露头角的希望了。比如花仙子公司的日用化妆品;还有中新绸厂创新设计、生产理念,研发的一些新绸缎和印花布等。他列举的获奖名优产品, 包括但不限于自家产品。三哥还跟《公益报》记者说, 回到海宁要先举办庆功会, 再举办获奖产品的招商会, 为他旗下产品找更可靠的经销商。……

珍卿抬头看着朦胧夜色, 外面影影绰绰的树枝建筑, 并不足以吓到她。她失神地盯着外头看,心里在琢磨:港岛的《公益报》也向南洋发行。三哥旗下产品蜚声国际,他在美国和港岛都大造声势,大约有开辟南洋市场之意。

三哥此番一鸣惊人,已是全国知名的商界俊彦。珍卿自己也觉得鼓舞神往,三哥一贯脚踏实地,敢想敢拼不惧俗言,他的理想之路越走越阔。

珍卿琢磨起她的理想之路。她最初的理想是“安身立命”,穿过乱世硝烟寿终正寝。不过她经过一些洗礼,人生理想也有所升华,她希望在“安身立命”的同时,也能做些利国利民的事。

她在文化、绘画、外语等方面,从小到大下了不少功夫,所以不可能轻易地放弃。荀学姐如今有志于教育学,珍卿觉得,就算她对这专业不感兴趣,为了利他起见也可以学学。要学习教育学的先进理论,早晚要到国外走走,此时在国内按说该多上心国学、绘画、外语等。

可这上半年先是埋头画画,《黟山轿妇》系列把她累得够呛。然后又遭遇两轮舆论风波,她把功课维持好就很不错。英语学习在学校坚持得不错。学习德语名著《阴谋与爱情》,萧老先生一边给她讲解语法,一边叫她勤加背诵原文,她到现在连一半也没学完。在外语上真是荒疏不少。

小时候在睢县没多少杂事,十来年心无旁骛,她觉得学的东西真不少,如今回想,也很享受那时的学习光阴。可来海宁后很多事情都变了。她要殚精竭虑地想法挣钱,也要适应更加复杂的人事,而且她不知不觉间长大了。

珍卿看着镜中的小美人,美貌已被基因显现出来,柳眉星目、琼鼻樱唇,一身白皮肤非常出挑。她并非是顶尖的美人,至少在谢公馆比不过四姐,在学校乐嫣和熊楚行也不比她差。可她不晓得怎么回事,总无谓地招惹烂桃花。

想到这里,通过看报转移的注意力,忽然间又移了回来,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提着。

她伸出修长白嫩的手指,点点镜中人笼着轻愁的眉眼,能见那眼中偶尔闪过焦虑和恐惧。

她想到闫崇礼的淫、魔样儿,就感到阵阵的恐怖恶心。她看着她的床铺,没有躺上去的欲望——那里藏着凶狂的人形怪物。世上怎么有这样的人,把恶心恐怖传到你的心里。

珍卿低着头吧嗒落泪,她最近压力太大了。不是她告诉自己坚强,就可以无时无刻都保持坚强的。珍卿扒到梳妆台上面,脑袋枕在她胳膊上,慢慢地闭上眼快要睡着。

忽然听见什么轻微响动,她惊恐地起身瞪向眼前镜子,脖子上的寒毛都支楞起来,替她感应背后有什么危险。但镜中却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她还疑惑是自己的幻觉,泪眼朦胧地从镜中看。

她听见有人唤着“小妹”,这温润柔情的浓腻一声,里头夹藏着多少思念深情,珍卿霍然转身站起来,背后竟然真的是三哥。

他的笑容依然温柔清俊,他的身资依然颀长挺拔,风尘仆仆不减他的风度,珍卿不可置信叫“三哥”,顿时泪作飞雨,跳起来扑进他怀里。三哥目不转睛地凝视她,指腹替她揩着脸上湿迹,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沉痛自责。

三哥抱住珍卿缠、绵亲吻,抚着她脊背心疼她瘦了,由她的长发抚摸她的脸蛋,看见她眼中增添了忧郁。他狠狠地箍着她的身体,仿佛想把她变成他的一部分,如此他就能随时带走她照顾她。

珍卿紧紧扎在他怀里,一连抽泣一边诉说:“三哥,你怎么才回来,呜呜,我一个人好害怕,闫崇礼是个□□,在梦里也不放过我……”

三哥把她拦腰横抱起来,慢慢地抬步把她放到床上,用清凉的褥子紧紧地裹住她。他坚实温热的胸膛,隔着被子紧紧包围她。他怜爱地替她揩眼泪,一遍遍在她耳边诉说:三哥回来就没事了。

看着她情绪渐渐平复,他侧身躺在她的身边,用他充满绵绵爱意的温和目光,将她从上至下地笼罩着。他指腹温柔掠过她的头发脸庞,头缓缓地凑过去,在她鼻上轻轻“啾”一下,沉沉地出一口气,把脸贴着她的嫩脸,跟她平淡地说一句:

“小妹,我都知道了,你放心,三哥一定替你报仇雪恨。”

珍卿的眼泪又要决堤,她无意识地抒发着恐惧:“三哥,太可怕了,太恶心了,闫崇礼太恶心了,我恨不得杀了他。世上怎么这么恶心的人!”

三哥紧紧把她搂在怀里,把下巴贴着她的头顶,眼里是乌沉沉的煞气。杀人犯法后患无穷,但总有办法叫人生不如死。

珍卿期盼太久的人回来,她是又悲又喜、百感交集,都忘记问他怎么提前回来。陆三哥在港岛计划不少,但思来想去不放心,他还是提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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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阳县第五军柏将军官邸,舞乐靡靡、酒香四溢的宴会场,人们不尽在谈论风花月雪。一个客人偶然说起谢公馆,酒会忽成了讨论谢公馆的座谈会,人们议论着谢公馆的种种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