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应天审讯室纪事

十一军武向华将军的属下商副官, 奉命把证人正骨张和徐家女佣安妈送到应天。正在应天的谢董事长和韩姐夫等人,向应天特别刑事法庭递交新的证人证物,请求商人陆浩云通匪一案延迟开庭, 之后又争取到重开一次案情听证会。

在这次案情听证会上,新证人正骨张和徐家女佣, 详细陈述了对陆浩云有利的新证言。

证人正骨张细致地向法庭讲述, 他半月前去给徐家老太太治腰病, 某夜见徐家听差越九鬼鬼祟祟地向徐家地窖埋书, 他好奇之下悄悄捡起一本书看, 书皮上的名称正是陆浩云先生被控告藏匿的禁书……

徐家遭遇家变后管家非常严谨,家中各处门户是固定时间开闭。包括陆浩云这个房子的实际拥有者,也不破坏徐老太太既定的规矩, 在徐家住宿只在他们的院子活动,没事不会随意越界走动。但越九这个老资格的听差却可自由活动。

且陆浩云一行到江平住在徐宅时,在周边游玩考察的那一阵子, 并非是天天住在徐宅里原。那一天他们在明庄考察外宿, 徐宅的安妈看仓房那边灯火大亮, 走去发现是越九在忙活什么。越九说仓房有耗子咬粮袋跟布柜,趁晚上有功夫放点捕鼠机关进去。徐老太太还感动这听差忠诚苦干。

商副官还提供在江平查到的事实, 他说徐家听差越九自本月以来, 不但吃喝穿戴上阔气很多,还时常往赌馆妓坊走动。越九无法解释他最近的收入来源, 极有可能有人买通他陷害陆浩云先生。

正骨张和女佣安妈的证词, 使举报人越九反倒惹上栽赃陷害的嫌疑, 越九的证人资格还没有被取消, 但其证言的证明力大打折扣, 公诉一方需要向法庭提供新的证据, 要不然,越九相关的这条证据链就会大失力度。

可此案能火速进入特别刑事法庭,控方提供的证据链之庞大完整,不是大家一招两式就能全部解决的。

应天中央调查处 某审讯室隔壁房间 这日凌晨

闫崇礼收到从江平传来的消息,他派遣押解重要证人孟震远的属下,因意外卷入古水镇船帮头目的死亡事件,六个办事员只逃出天河一个,天河现在也是生死未知。而作为重要证人的孟震人,在神秘势力的接应下,也早已经从古水镇逃之夭夭。如此以来,他们缜密有力的定罪证据链,现在又被人破坏了一环。

闫崇礼再一次深刻意识到,像谢公馆这种根深势大的豪门世族,想要扳倒它不像对付平常人那么容易。所以他一开始就打算速战速决,可恼爱莲娜那个女人说死就死,本该由她办妥的一些事务,现在成了破绽大开的烂摊子。

闫崇礼隔壁的审讯室里,昏黄的电灯泡不停闪烁着。陆浩云一天两夜没合眼,饭水也没怎么进过。调查处的主审官刘上校,看到他不自觉地阖上眼睛,一个眼神飞给属下,便有人拿冷水狠泼向陆浩云。陆浩云被泼得猛一个激灵,一瞬间人确实清醒了不少。

主审官刘上校冷蔑地看着陆浩云,不含一丝情感的眼睛像是蛇眼:

“陆先生,我们敢把你这位商界名流,逮到中央调查处的审讯室,自然有万全的证据指控你。此刻还给你机会容你自述,不过看在令堂慈善大家的名头,也不欲牵连谢公馆的其余妇孺。上面吩咐了,只要陆先生坦诚供述罪行,其余人等一律不予追究,连陆先生也可以花钱消灾。

“不意陆先生如此冥顽不灵,不但辜负上边一番美意,恐怕也伤了令堂的慈母之心,又要损害一家人的体面生活。叵耐陆先生如此自私,今日一过明日就要上庭,指控的证据确凿,陆先生一直诡辩抗罪,法官大人恐怕也会从重判罚,到了那个时候,陆先生,你恐怕要连累家人财两失啊?像你们这样的豪门大族,一朝不慎就家破人亡,这年头还少见吗?“

陆浩云疲倦地揉搓一把脸,听着调查处的人又发起车轮战,循环往复地询问他通匪的一应故事。

调查处的人在江平抓捕陆浩云时,在他的公文包里搜出“通匪”文件,这是他的罪证之一。他与被诬指为社会党的孟先生走得近,这是另一件非常有力的罪证。

而来到海宁的中央调查处之后,陆浩云在被审讯的过程中,也晓得闫崇礼在海宁捕获重要社会党人,而禁不住钱权美□□惑的社会党人,供出许多对陆浩云不利的“通匪”证据。

那位社会党叛徒房大川,原是社会党重点培养的工运领袖,他所知道的内幕消息多得很。在房大川的描述里,他们谢公馆的人全都热衷通匪。比如海宁的麦吉公寓,一度是社会党频繁活动的据点,他们社会党人的聚会学习,一度都是在麦吉公寓悄悄完成。麦吉公寓的王老板,一直给他们提供避难掩护之所,王老板早年就是有名的红色商人。陆三少却为那王老板担保贷款,后来更帮王老板清算产业,助王老板在港岛重新开始。而陆浩云心肝宝贝的未婚妻,更屡次三番与社会党搅和在一起,这都是有人证物证支持的事实……

据社会党叛徒房大川的描述,陆浩云这位慷慨仗义的富豪子弟,一直从各方面给社会党提供供援。他们的人在活动中受了枪伤,他这位援助者帮忙找医生做手术,还弄来充足的医疗卫生用品。他们暴露身份的同志要转移,在内外戒严的严峻时刻。他这位神通广大的援助者,包下整个一趟南下的货运列车,向南发送化妆品、米面、布匹等货物,同时从容地把暴露的同志运送出去……

这些人威逼恫吓的小手段很多,陆浩云之前一直缄口不言,是因为他不是一吓就自乱阵脚的人。可是他被捕已有两天时间,这些人还在搞这些小伎俩,他感觉调查处在这桩案子上,似乎显出一点急躁不安来。陆浩云有心探查他们的底牌,开始以吃饭喝水为条件,答应稍后回答他们的问题。

稍稍饮食了一番之后,陆浩云说调查处指控他的罪名,不是牵强附会、凭空臆测,就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的。都说了社会党是魑魅魍魉,却伪装成普通老百姓,他们这局外人又无火眼金睛,哪知道身边的人谁是谁不是?他无意间跟可疑之人发生过关联,未必是他有心“通匪”,若公民党总以臆测给人定罪,那这世上怕找不出清白之人。比如那谁谁的夫人,那谁谁的儿子,从前都是公开的社会党,莫非现在也要把他们抓起来?

对于指证他的社会党叛徒房大川,陆浩云表示,他愿意与他当面对质以证清白。

陆浩云当然不怕对质。从前他接触社会党异常谨慎,除了跟小妹有亲戚关系的明先生,还有早年就相识的社会党要人,他没有接交过社会党的中下层人物。他也相信明先生行事缜密,不至于限他于如此不利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