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一场婚礼众生相(有大改,重新看)

等到钟声一过, 乐队开始奏乐,着装统一的伴郎伴娘次第步入,伴娘执蔷薇、莉莉等圣洁之花。身着拖地白纱婚礼服的新娘, 在父亲陪伴下抱着百合花缓缓步入。与此同时,牧师与新郎也现身在礼台之上。

等到新郎新娘并排立住, 牧师说了一些例常的话, 亲友注视新人们戴上戒指, 在牧师引导下互致誓词。

莫尔斯太太的小女儿乔丝琳告诉珍卿, 因现在女权运动如火如荼, 以前丈夫是妻子的保护人,妻子是丈夫的服从者,在誓词里面也有所体现, 而今,越来越多的地方去除相关内容,不得不说文明一直在进步。珍卿觉得“进步”不仅在形式, 具体还要观察他们的生活。

结婚仪式之后, 大家有秩序地退出礼堂, 接下来就是吃喝玩乐的婚筵了。乔丝琳·莫尔斯听说珍卿已经结婚,惊讶极了, 追问她的中国婚礼是什么样子。珍卿就略讲她那中西合璧的婚礼。拿来食物的莫尔斯太太, 让了一圈,又问珍卿中国传统婚礼的情形……

也许是珍卿太擅长演讲, 一些生客也过来听她讲, 中间穿插一些友好的提问。珍卿周身聚了个小圈子, 到舞池里音乐声响起来, 人群才渐渐地散开去。

得闲的她喝一点西梅汁润喉, 勉强吃点冷飕飕的火腿和南瓜丁, 一个侍应生忽然托着盘子上来,温恭地示意珍卿,有位萨尔责太太有讯息给她,珍卿四下张望了一番,见萨尔责太太从厅中出去了。

她无奈地叹息一瞬,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还是拿起纸条看,萨尔责太太在简讯中说,希望她们都同心协力,安静地处理好这件小事,不要令任何人的脸上蒙羞。所以她希望,杜小姐在治安法官家的某客房同她见面。

珍卿找到与人说笑的莫尔斯太太,说明了情况,莫太太立刻表示关切,并有难以言说的不安。

不安的是,萨尔责太太作为外地人,在另一个社交场合,莫名向莫太太打听杜小姐时,莫太太对萨尔责太太说了很多,也特意说过杜小姐跟萨尔责是朋友,有时候看见他们在路上谈话,或者一起参加什么活动。莫尔斯太太纯是好意,以为萨尔责太太也是听了杜小姐的才名,对一个有才华的中国人感兴趣。杜小姐有意弘扬中国文化,她想帮杜小姐结交地位高尚的朋友来着。

而莫尔斯太太的朋友圈生出一件绯闻,说中国来的Iris Dew小姐,与得省石油大亨的儿子有纠葛,萨尔责太太是来兴师问罪的。莫太太私心猜测不至于,杜小姐的房东老米勒有名的苛刻,不会容留不检点的房客那么久,她自己也对杜小姐印象也很不错。结果萨尔责太太出现在白莉莉的婚礼,仪式前特意找到莫尔斯太太,希望她介绍她跟杜小姐认识。

莫尔斯太太之前的一片好心,现在演化得非常尴尬了。由不得她不关心杜小姐。

所以莫太太明显偏向了珍卿,说会盯着她要去的客房,一有不对她会随机应变。

戴维斯·萨尔责来得较晚,他本来想请他母亲出来走走,没想到她先到治安法官家,他在母亲作客的亲戚家耽搁了时间。

萨尔责赶到治安法官家,幸好婚礼尚在进行之中,新人们正在满场与宾客祝酒谈笑。舞池的宾客在跳华尔兹,但新郎弗莱顿家的那些亲戚,看起更热衷自由的舞蹈风格,新娘白莉莉的古板亲戚们嫌弃坏了。

萨尔责找到放浪形骸的同伴们,问他们有没有看到萨尔责太太。卡尔·史密斯笑得得意扬扬:“当然,我亲爱的朋友,萨尔责太太一进来,我们就过去同她招呼,她对你在剑桥的活动很有兴趣,拉着我跟唐莉问了许多事。”唐莉·菲尔茨是卡尔的未婚妻,正在舞池中跟托马斯跳舞呢。

萨尔责又向四周看一圈,问萨尔责太太现在在哪。

卡尔的堂兄弟马修·史密斯,这一会已经喝得醉醺醺,搭的话似驴头不对马嘴:“戴维斯,你来迟了,Iris Dew刚才发表了演讲,我还以为走错地方,错入了金艾达的演讲会!”然后就是一顿针对Iris的污秽的脏话输出。

萨尔责皱眉看向马修,向四周又瞭望一圈,回头微愠地道:“你总这样口无遮拦,所以复学申请通不过。这是我们同学的婚礼,放规矩一点吧,马修,对你有好处。”马修满不在乎地继续喝酒。马修也是橄榄球队的队员,因对中国人的种族主义态度,被停学后球队的事也泡汤了。

萨尔责想跟白莎拉打听杜小姐去向。但白莎拉忙着帮姐姐、姐夫待客,只得作罢。还是莫尔斯太太的小女儿乔丝琳,跟他说她妈妈跟杜小姐出去了,好像往客房方向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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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卿在本邦待得长了,早学会从长相肤色、表情体态,初步判断一个人的阶层。她对上萨尔责太太的第一眼,就知道她的发型、帽子、耳饰、胸针、大衣,每一样都经过审慎的选择搭配,显示着她的身份和品味。当她抽烟的时候,那逃逸的烟气,都像在替它的主人表白,姑奶奶是上流人士,跟你这乡巴佬多说一句话都掉价。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小老太太优雅而美丽,虽然表情过于矜傲了。

对方一直没有说话,珍卿慢慢感到无聊了。她抬手看一下手表,正准备说话,萨尔责太太的神情似严正,又似轻视:“年轻的小姐,我要你告诉我,我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让你离开我的儿子?”

珍卿刚在心里嘀咕,这萨尔责太太真能墨迹,不知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吗?没想到一开声直奔主题,不错不错。她倒是想见识一下,二十世纪上半叶的鬼佬阔太,是怎么威逼利诱保证家族利益和血统纯正的。她倒希望看到新鲜有趣的手段,不过,她毕竟在异国他乡的现实社会,盲目树敌是愚蠢的。

所以,珍卿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萨太太,真诚而坦率地说:“萨尔责太太,我想您对我误解太深,我所以马上来见您,正希望解开不必要的误会。我跟您的儿子萨尔责先生,充其量是分享少量价值观的朋友。我是来自中国的已婚女人,我的室友,我的表亲们,包括来自中国的那些同胞,都在这里上学,还我的房东、邻居、导师,他们都是我私生活的监督者,若我有越轨的行为,首先是我的亲友近人不会宽恕我,倒不必劳动萨尔责太太来兴师问罪。”

小老太太优雅地放下香烟,面无表情地审视着珍卿,仿佛在看一个不诚实的小偷,忽而又把神情松弛下来,以一种轻描淡写的态度,讲她们家的亲戚有多少豪商、医生、政客、律师、军官,但他们连聘用最低等的厨房杂役,也从来不找中国人。

若以为这点话就能激怒珍卿,那这小老太太就太天真,珍卿眨眨眼睛保持着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