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新年来时好运到

也许去年的一场场暴风雪, 把东部的风雪储备过早用完。公历二月份正值中国新年,往年这时候东部还是冰天雪地,忽然从二月中旬开始, 天气就开始迅速回暖。

珍卿画展的转机真的来了。

三哥去年就给珍卿提过建议,让她在天气恶劣时不妨闭馆, 把印刷精良的作品画册散出去。珍卿在去年圣诞节假期后, 就遣散两名员工暂时闭了馆。还跟纽约的周成捷师兄商议, 把她的作品画册再印刷六百册, 一半仍运回国内交予慕先生等, 另一半就托散在本邦各处的亲友,趁便在各种场合帮她赠送出去。

但去年东部的雪灾太恶劣了,机器和人员也不是说动就能动的。画册的印刷一直拖到今年一月。

帮着发行《中国诗歌的精神》的上官先生, 与人书信来往间晓得珍卿在办画展,听说还要印刷六百件画册。这中年人又跟打了鸡血似的,从居住的纽约省连夜开车来, 激情澎湃地跟珍卿大发演讲, 说中国有杜小姐这等少年英杰, 正说明华夏之人文根脉不绝,中国之道德统帅尚在。他说杜小姐的一切言谈举动, 无异于一次次中国文化的盛事, 襄助盛事怎么能少却他们爱国华侨。

珍卿见上官先生简直犯怵,之前《中国诗歌的精神》中英两版稿子, 他不惜血本地用电报发回国内, 人家凭着满腔热血不求一点回报, 珍卿反倒觉得欠下大人情。

上官先生一旦得知画展的事, 比珍卿等人更具殉道式的热情, 他不但想包揽印刷画册的事, 还想让珍卿一次性印三五千本,他不但想在美国和中国散发,还有意找商业伙伴满世界地散发。

珍卿忽然觉得活久见,她自觉已经见过不少世面,碍于自己还是籍籍无名的小画家,她办画展一直小小翼翼,不敢用任何不得体的方法自抬身价。上官先生这等放眼世界的气魄,真的让她望尘莫及。

但她还是没印那么多画册,这些画册计划要免费散发,用意还是吸引阔人看展买画,印许多画册像传单一样免费散发,再好的东西也显得廉价了。

所以,在上官先生苦口婆心地劝说,还有周围人的积极怂恿下,珍卿统共也只印了一千二百册,印好照例要发回国内一部分,余下的主要在本邦散一散。珍卿也没有花上官先生的钱,统统花的自己的私房钱。而画册将来在各地的散发,上官先生是计划大包大揽的,但珍卿的亲友不会让他专美,都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干呢。

她的外国朋友也不落人后。比如萨尔责,就跟珍卿提了非常中肯的建议。他说,从去年九月份到十二月份,画展是无差别地向所有人开放,不管天气和人气如何,不分对象的开放应该告一段落了。

萨尔责说卖画既为筹集善款,应当向具有购买力的买家开放,而有艺术品味又愿花钱的富豪,他作为得省炼油家族的小少爷,认识得不要太多啊。

如此,在周师兄印刷画册的过程中,珍卿和小伙伴们策划了一个贵宾邀请函,将她的画册和贵宾邀请函,通过各路神仙的玲珑手腕,送到那些或有品味或有财力或兼具二者的人手中。

总之就是办法总比困难多,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假如她散出去的六百份画册和邀请函,能引来六十个有购买能力的大佬。那么保守一点估计,六十人中有六分之一有购买意向,她花出去的真金白银,至少有希望回本了啊。老天爷,想想花出去的那些私房钱,心总在一阵阵滴血,要不是上官先生横插一脚,带动周围那么多人怂恿,她压根不想搞这么大手笔。

她原本筹划的春季广告攻势,是要在报刊电台广撒网的,随着这个“贵宾计划”的铺排,春季广告攻势将无限期地搁置下去。

珍卿去年画展开幕时的演讲,在上官楚等人的建议之下,已经灌成双语留声片,准备发起春季广告攻势时,到华人电台和英文电台放送,这个项目也随之搁浅了。

上官楚那些人还想把留声片,也随画册和邀请函一并送了。珍卿觉得不妥到底劝止了。珍卿去年发表演讲的对象,是对中国多少抱以同情的人,有些话他们听来虽刺耳,但更能激发他们的同情和自省。对于那些不知底细的富豪,还是不要把格调定得那么高。

珍卿和朋友们都在上学,不可能重新约定一个时间,来迎接未知音期的一拨贵宾们。所以贵宾邀请函上的日期,跨越的时间非常长,从今年三月到今年八月,但只在礼拜天和节假日开放。没有贵宾邀请函的观众,再想进馆参观也得买票了。

珍卿给画展定贫富门槛是不好,但画展去年免费开放近四个月,最后惨淡到门可罗雀的地步。外地人说不公平且先不论,本地人要是不平这个规矩,珍卿也是有话对付他们。

镇音乐厅不可能无限续租,珍卿不可能一直盲目等待,此次不管胜败,都该有一个明确的结局。若她的慈善画展还是玩不转,绝不能继续打肿脸充胖子。

三月初的一个大晴日,蓓丽请珍卿去河边散步,谈论画展现在的情况,买票看展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但幸好不是无人问津的。

前天开馆珍卿也坐镇,珍卿的忘年交之一——生物系的勒托教授,郑重地引来一位老年绅士。这绅士一开始也没自报家门,只叫珍卿带他看看她的画。

反正也没有别的贵客,珍卿就一直陪同着老绅士,当他自己观看时她就保持沉默,当他偶尔向她询问时,她就轻声絮语地解答一番。

这位寡言而专注的老绅士,半天看遍了全场的画作——还有珍卿前几个月新画的。虽然老先生一幅没有买,但翌日本城的晚报就有报道,说某区教育局长邓肯先生,莅临一位中国少女画家的新流派画展,并给予其作品特殊的赞誉,建议文艺界的评论家都去看……

后来勒托教授告诉珍卿,他给邓肯先生送了画册和贵宾邀请函,邓肯先生观展后还跟他念叨,说他要是手头宽裕些的话,买一两幅杜小姐的画,挂在家中一定赏心悦目。

讲了勒托先生引来的贵宾,蓓丽不断地鼓励珍卿,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她说有一种强烈的好预感,今年肯定会有奇迹发生的。

她们正笑呵呵地讨论奇迹,忽见继云表哥一路狂奔而来,几乎喜极而泣地告诉珍卿,有一个花山雅妓群像大幅画,被两个鬼佬富豪炒到四千美金,正要珍卿这个作者回去主持局面。

果然两个财大气粗的款爷,都是看了画册拿着邀请函来的。他们为一幅画争得面红耳赤,珍卿自然也有应对的办法。她和蓓丽赶来音乐厅时,早叫继云哥到她住处取画。她画花山雅妓也画了一个系列,国画颜料和油画颜料都试验过,只因本地天气长日湿寒,她把国画颜料的先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