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二更君(第2/3页)

一步一步,康逢冬走到那屋前,敲门。

小厮来开门,突然看见他的样子,厉声大叫,在康逢冬的眼前,却仿佛是个恶鬼正在冲着自己张开血盆大口,他疯虎一样将小厮杀了,上台阶进门:“大哥!”

连叫了几声,没有人答应,他浑浑噩噩向内,隐隐约约看到眼前一个血池,里头泡着个赤身的白脸鬼,他本来想上前,可见那鬼已经死了,便没再理会。

再往后,是两位姑娘的院子,康逢冬听到其中一个房间内传出咯咯的笑声,他循声而去,先是杀了个正不知为何在里头乱跳乱叫的小鬼,又看向他的姐姐康夏。

她已经不是康大小姐了,两只又长又锋利的鬼爪,把脸划得血肉模糊,她却丝毫不觉着疼一样,咯咯地笑:“我是不是很美?这是段家妹妹送我的上好的胭脂……”

她把血抹在脸上,满脸陶醉。

康逢冬一步步靠近,她仿佛察觉不对,脸色开始变,扭身想逃,却给他一脚猜中了后背,一刀!两刀!三……

最后是康昙夫妇的房间,康昙不在卧房,只有大太太跟一个贴身丫鬟。

两个人在灯下不知说着什么。

康逢冬摇了摇头再看,窗户上那剪影却又发生了变化,大太太的样子,竟像是一只吐着芯子的毒蛇,康逢冬猛地后退一步,本能地想逃,但看见手中的刀,又想到自己已经杀了几个鬼。

何必害怕他们,今夜他就要斩妖除魔。

于是一鼓作气冲了进内。

他拼命一顿砍杀,终于把那蛇怪砍死,芯子都给他砍掉一半,他高兴极了,觉着自己如此英勇,该去告诉父亲这个好消息。

康昙的书房里,传来朗朗的念诗的声音,康逢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书房跟卧房有相当一段距离,他刚拐弯,隐约瞧见院子里角门处人影一晃,看着十分眼熟。

康逢冬本想追上去,可影子已经消失,他便没再理会。

他来到康昙的书房。

“冬儿,你来的正好。”康知县看见了他,兴高采烈:“你来看为父写得这首诗如何?”

康逢冬诺诺,却惊见父亲探向自己的手,竟是一只血淋淋的露着森森白骨的鬼爪!

他一惊,猛地抬头看向康昙脸上。

康昙呵斥:“为何不答?哼,就知道你也跟你大哥一样,总以淫乐为要而不思进取,若你们没有丝毫潜心向学的毅力,将来如何出人头地!给我拿戒尺来!”

他的脸随着声音的逐渐严厉也开始变化,在康逢冬眼里,就好像是一个鬼怪,它戴上了康知县的假面,而要来谋害他。

随着康知县越发疾言厉色,康逢冬终于忍无可忍:“把我父亲还回来!”他大叫着,一刀扎了过去。

康二公子说的很快,似乎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一瞬间就把这若干人命的死都交代了。

快的叫人喘不过气。

室内死寂,就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知该怎么继续的时候,有个声音冷静地问:“那么,是谁伤的你?”

康逢冬看了眼站在杨仪身后的薛十七郎,没有回答。

他闭了闭双眼又睁开:“我不知为什么会做这些事,醒来后才知道我做了什么。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或许这般日子,完了也就完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他将目光投向杨仪:“我是庶子,但父亲对我寄予厚望,十分严厉。我娘更是如此,她最常跟我说的就是叫我争口气,叫我比大哥还要出息,等我出人头地,她就可以享福了。就不用在这家里做牛做马,忍气吞声了。呵……现在什么都没了。真真一了百了。”

杨仪微微吸气:“二公子,你可知道那夜你为何会狂性大发么?”

康逢冬摇头:“也许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那天的晚饭都吃了什么,二公子可还记得?”

康逢冬刚要张口,突然目光一变。

他没回答,杨仪就又问道:“据说府里的饭食,都是姨娘准备的?”

康逢冬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然后他道:“不,不可能。”

“为何?”

康逢冬突然一把攥住杨仪的手腕:“因为我知道,我娘还想着望子成龙,她就算对大房有怨气,也绝不会连我一起害。”

杨仪看到薛放靠近,忙唤了声:“旅帅。”

“绝、”康逢冬盯着杨仪,突然咳嗽:“绝不会的,你记着……”

“我知道了。”杨仪回答,声音温和:“二公子放心。绝不是姨娘。”

康逢冬望着她,慢慢地点点头。

“多、谢。”当那个“谢”字出口之时,康逢冬骤然松手,整个人往床外歪倒。

康二公子就这么死了。

所幸他临死之前,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说了出来,虽然别人未必会信。

周高南便对此存疑。

他疑惑地问:“是不是他自己行凶杀人,故意编排出这些鬼鬼怪怪的话来?”

薛放回答:“他都要死了,编造这些难道是想临死寻寻开心?”

周高南苦恼:“但这么说,岂不是又要往鬼怪上来想了?”

“未必。”

周高南盯着薛放,十七郎却没有继续。

忽然周旅帅想到了另一件事:“先前二公子都要死了,为什么杨先生迟迟地不给他针灸,还要事先问他同意不同意。”

薛放道:“假如给他针灸后,他也不肯说呢?难道你要刑讯一个临死之人?”

周高南努了努嘴。

“何况,”薛放道:“你没听杨易说么,这法子不能随便用,这等于就把康逢冬身体里最后的一点余力都催了出来,等于在催命。在康逢冬没应允之前擅自给他针,不等于亲自送他上路么?”

周高南道:“这……他本来就快死了,早死一步晚死一步有什么差别?”

“对你我而言没有差别,但对杨易来说,差别很大。杨先生是大夫,不是屠夫。”薛放看着周高南,难得正经地叹道:“假如一个大夫会毫无心头芥蒂地转成屠夫,那这世道可真无法可想了。”

周高南起初不懂,望着薛放的脸色,略想了想:“十七,怎么觉着你好像……比先前高深了不少呢。”

薛放才要笑,又皱了眉,目光不善地:“他怎么又来了,这才是真正阴魂不散!”

十七郎指的是俞星臣。

俞大人从门口走了进来,大概是才听说他们在此处便寻了来。

“二公子如何了?”迎着周高南,俞星臣问。

周高南叹道:“已经故去了。”倒也没瞒着俞星臣,就把康逢冬招认的那些话都说了。

“鬼怪……”俞星臣面色凝重,喃喃:“不,这不是闹鬼。”

周高南忙问:“难道俞大人真查出什么来了?是了……你说康大人是中毒了,那仵作验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