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三更君(第2/3页)

若不是薛放将她拽开,此刻她便会被王六哥捉个正着。

杨仪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心头骇然。

王六哥坐起的姿态简直惊人,就如同死而诈尸一般。

此刻薛放已经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他冷冷地盯着榻上的凶手。

门外灵枢早闪身过来,手握刀柄,护住了俞星臣。

俞星臣沉声:“这是怎么回事。”

杨仪在薛放身后,看着王六哥的反应,只觉着异样,这好像不太对劲。

此刻王六哥困惑般摆了摆头,仿佛察觉到头上有什么东西,叫他不自在,口中却呼哧呼哧地喘气。

之前杨仪给康逢冬用针,康公子只是精神转好,侃侃而谈,并无其他异样。

可此人……

王六哥急喘了一阵,那肿胀的眼皮乱抖,手也跟着胡乱挥舞起来,就好像空中有什么无形之物,他正在与之动作。

如此诡异,灵枢忍不住把俞星臣带后了些。

薛放也对杨仪道:“情形不对,你先出去。”

杨仪却盯着王六哥:“他在干什么?”

起初她以为,这凶手是因为受了针灸的刺激,胡乱动作。

但是越看越觉着奇怪,王六哥的比划似乎不是没有章法的……虽然双手空空,但给人一种他正在极认真地做着什么的感觉。

最可怕的是,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脸上的肌肉抽搐,虽然已经面目全非看不出什么,但那种狂喜兴奋之意,却是掩饰不住。

薛放盯了会儿,心头生寒。

十七郎寒声:“我知道了。”

杨仪忙问:“什么?”

薛放冷道:“他……在杀人。”

这四个字很轻,却足以叫人不寒而栗,杨仪惊:“杀……?”

杨仪没见过那死者的惨状,但从凶手那叫人战栗的诡异动作看来,他时而向下做划开某物的动作,时而做掏出什么的样子。

稍加联想,配合她听说过那些只言片语,已让人无法接受。

薛放眯起眼睛,他是见过那尸首惨状的。

所以十七郎很清楚:“他是在做那天晚上,他做过的事。”

当看到那凶手双手交握,好像在拔什么绳索似的往外拉扯东西的时候,薛放忍无可忍,他上前一把擒住了对方的手:“混账,还不住手!”

王六哥被打断,茫然抬头。

“你杀了人,还敢在这里跟我装神弄鬼,”薛放盯着对方两只青肿眼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六哥呆呆地,似乎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薛放喝问:“你为什么要杀害红绡阁的解语!”

“解……解语……”王六这才有了点反应,他极力睁大双眼:“在这里、这里……”

他试图去摸索面前那不存在的“尸首”,解语的尸首。

“真美,真香……”王六喃喃地:“我终于抱了她,我、抱了她……嘿嘿,嘿……”

薛放厉声道:“你杀了她!”

王六哥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盯着薛放:“杀?”

喃喃,他突然脸色大变,好像极痛苦的样子,竟举手向着自己头上乱抓乱打。

杨仪先前插在他头上的针被他一转乱拍打,有的直接打入穴道,有的生生被拍断。

薛放正欲阻止,杨仪道:“不用了,他的时辰到了。”

之前王六哥醒来的时候,百会穴上的那一针才针入了一点,此刻被他大力拍入,那百会可是头上要穴,这样进去,必死无疑。

果然,王六哥抽搐了两下,身体摇摇欲坠,终于向后倒了下去。

而就在他倒下之后,他却并没有立刻咽气。

薛放上前:“你为何要杀解语姑娘。”

王六哥皱眉,额头上残存的那根针跟着晃动,他似乎想看看是谁在跟自己说话,可惜他看不到了。

“头……很疼,救……”

这是王六所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他咽了气,身体也随之松懈下来,不再似先前一样绷紧。

屋内几人都没有开口。

杨仪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情形,本来按照预计,王六哥会醒来,神智正常交代一切。

谁知竟是这样恍若疯癫之态,可他原先明明并不疯也不癫。

门口的两个大夫,跟老关小梅等,因为之前听见动静,也都聚拢,见状十分不解。

俞星臣望着杨仪。

杨仪知道他在怀疑自己,不幸的是,她自己也在回想,是不是施针的时候哪里错了,或者自己的诊断不对。

薛放回头:“有没有吓着?”

杨仪对上他的目光,难掩愧疚:“我……我没做成。”

薛放眉头一皱:“什么没做成,难道这疯子没醒?还是他没交代话?”

杨仪低下头。

毕竟是从羁縻州养成的默契,薛放笑道:“看你这样儿,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吧,早跟你说过,这种畜生这么死太便宜他了。”

说完之后,薛放看向那两个主簿:“该记的记清楚,不该记的别瞎画。反正这是个死案子,这囚攮的能交代一句是一句,不交代也是一样。”

他又扫了俞星臣一眼,转身刚要去拉杨仪的手,又醒悟,只把双手团在一起:“咱们出去吧。”

杨仪同他走到外间。

将出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看向榻上的死尸。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薛放道:“是码头上扛麻布袋的,不知怎么就发了疯跑去嫖姑娘,还……”他冒出了那个字,又觉着不该,看看杨仪,她面色如常并无怪罪的意思。

薛放松了口气:“据说平时人还老实,但谁也说不准,也许他原本就是那鬼怪似的人,平时装老实,只是一朝现形而已。”

杨仪回想王六哥临死的那句话。

“他死前说的可是个‘救’?还是别的。”

薛放也听见是个“救”,但也未必,毕竟说不通。

这疯子干出那伤天害理惨无人道的恶行,难不成还叫人救他?

此时,有士兵把仵作找了来,见了薛放,忙止步先让他们过去。

杨仪一看,又想起来:“他头上的银针……”

薛放道:“不必管了,反正也都不能用了。”

杨仪心中模模糊糊掠过一个念头,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之前等待他的那个士兵跑来:“参将,您的药。”

“蠢东西,你给我送房里就是了,还特意等到这会儿。”薛放举手接过那个小布袋,匪夷所思,那士兵吐了吐舌,跑了。

杨仪疑惑,又担心:“什么药?你……哪里不舒服?”

薛放道:“我也不知道,我好好地没有不舒服……”说了这句,有点触动心事,便清清嗓子:“是屠竹给我的,也没跟我说治什么。”

“我看看。”杨仪伸手。

薛放把药囊给她,杨仪打开,拿出一颗,闻了闻,眉头皱起。

薛放问道:“怎么了?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