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三更君(第2/3页)

但是他的身体极为健壮,脊背宽阔,腰身略收,当双臂用力拧水之时,背肌耸起,很是漂亮,可同时伤口的血也流的更急。

最惹眼的,却是他脊背上竟好像有很多浅浅的旧鞭痕似的。

杨仪忙道:“你不能用力。伤口会绽裂的更厉害。”

青年回头看向她,有些惊愕似的。但同时也看见她身后的薛放,少年正盯着自己,目光不像是带着善意。

“不碍事。”青年口吻温和,又带疏离之意。

眼见他正要把衣裳穿上,杨仪道:“你已经受伤,岂能再沾水……”她低头从荷包里翻找出两颗药丸,一包十灰止血散:“你把这个洒在伤口上,止血是最好的,这两颗药有助于你伤口痊愈。”

见青年不动,杨仪送到他手里:“不可大意。”她说了这句想起来:“还有,先前多谢你救了小甘。”

青年眉睫一动,抬头看了眼马车旁的小甘:“她不会再寻死了吧。”

杨仪道:“不会了。”她回头,见薛放在身边,便道:“旅帅,你……你把中衣脱下来给他穿吧。”

薛放瞠目结舌:“我本来想脱一件给你,只怕你不乐意,如今叫我给……”话未说完,就见杨仪皱眉。

薛放叹气:“好好,给他,别说中衣,你就叫我把裤子脱给他都行。”

青年听了这句,似乎有点惊讶,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

薛放刚要解衣,忽然跟想起什么似的转身。

他小心翼翼把外袍脱下来,堆放在脚下。他的武官袍,轻易自然不能给人,故而脱中衣。

杨仪没留心,还以为薛放居然谨慎了很多,更衣知道避开她了。

那青年的眼睛,却瞧见十七郎袍子下面似乎小心遮藏着什么东西。

薛放将中衣脱下,揉成一团扔向青年:“接着!”

不过是轻飘飘的衣裳,他这么随手似的一扔,“嗖”地一声锐响,倒好象带着无穷之力。

青年反手一接,手掌给中衣撞的一震,他的眼中反而涌出了几分笑意:“好手劲儿。”

薛放哼道:“你也不错。”他又再转身,避开杨仪视线,窸窸窣窣,重新穿上外袍,系着束衣带问:“你叫什么?”

青年的目光微动:“我单名一个‘旷’字,你可以叫我阿旷。”

薛放道:“你叫我十七就行。”

阿旷的目光却投向杨仪:“你是谁?”

薛放道:“她是京内最出色的大夫。”

阿旷浓眉一扬:“你是杨仪。”

他竟直呼杨仪的名字,薛放有点不高兴:“叫大小姐!”

阿旷看了看远处:“这个人很坏,以后必会报复。我要走了。以后有缘自会相见。”

他说完后,直接把薛放的中衣穿在身上,薛放本就生得高大,中衣又且宽绰,谁知这件衣裳在他身上竟似正合身。

薛放见杨仪担心地看着阿旷,自然是因他的伤,薛放心里却不是滋味,拉住她的袖子:“该走了。”

阿旷目送他们离开,自己走到河边,跳上一艘小船。

船摇动起来,逐渐离开了河岸,阿旷进到里间,看看手中的药丸跟那包十灰止血散,想了片刻,伸手往外一探,东西跟着滚入了河水中。

那边,薛放边走边说道:“你不要见谁都凑过去想救人,谁知道他是好是坏。”

杨仪道:“他救了小甘,想来是个侠义之人。”

先前薛放只看阿旷的身材,就知道他是习武之人,刚才那一扔也是为了试探他的身手,而阿旷及时接住了他那暗器似的中衣团子,而且手只是震了震却并未有别的反应,可见不同凡响。

俞星臣已经带人上了官道,只是还未离开,随时提防顾瑞湖如何。

只是顾衙内先是被踩,又被扔进水里,折腾了半条命,哪里还能作妖,一帮人围着,请医求救。

眼见杨仪跟小甘都上了车,薛放坐在车辕上,俞星臣才带人先行离开。

杨佑持打马走到前头:“十七,方才你可真是太露脸了。不过这么一闹,我怕顾家会找麻烦。”

薛放想起那叫阿旷的青年也是这样说,便道:“他们找我,我巴不得热闹,若是找你们,你们只管告诉我,我去出头。”

杨佑持想了想:“有姨娘跟甯儿这层关系,兴许还未必真撕到明面上,罢了,反正遇也遇到了,就走一步看一步。”

此刻车厢里,杨仪翻自己的荷包,却只找到一颗天雄丸,好歹还有温中补虚的功效,益阳散寒,少不得先叫小甘吃了。

车行半道,却见前方有几间村舍,挑着个“茶”的旗子。

薛放探身,对杨佑持说了几句话。

马车停在路边上,杨佑持叫了车夫,一起往前方买茶。

薛放回头对杨仪道:“仪姐姐,我有一句话想问你,当着丫头的面儿不好说。”

杨仪看了眼小甘,同她低语了几句。小甘点头答应。

不多时,两个人下了车,薛放牵着她,走到村舍后,大概七八棵矮矮的桃树,横七竖八地,枝叶间小小地桃子若隐若现。

杨仪意识到自己没穿外裳,只着对襟上衫,她稍稍地有点不自在,便假装看桃林的:“旅帅想说什么?”

“我想问你一句话,你能不能照实告诉我。”

“请说。”

薛放深深呼吸:“你心里,有没有我。”

杨仪惊愕。

薛放鼓足勇气:“我之前虽不知你是女子……但你跟我相处了那么久,抱也抱过睡也睡过,你……究竟是讨厌我,还是喜欢我,我说的‘喜欢’,是……男女之情的那种。”

陈十九郎比他还天马行空,口没遮拦。

但薛放总是情不自禁想起陈献说的那句“她好像也愿意跟你拉扯”。

薛放对此半信半疑。他先前以为杨仪讨厌他动辄上手。

已经回绝过一次了,让她再说一回,对杨仪而言简直艰难。

但她还是开了口:“我自然是敬重旅帅的,但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

薛放窒息。

杨仪觉着自己能成。

她问:“还记得在羁縻州,我曾提过小玉姑娘喜欢旅帅,旅帅是怎么回答的吗?”

平心而论,薛放不太记得了。

杨仪却记得。

当时她觉着狄小玉一片真心,不该被辜负。

薛放自也有一番高论,他说:“真心当然可贵,可一相情愿的真心,只会对当事人造成困扰,又不是两情相悦,何必死缠烂打。”

杨仪当时问:“假如有朝一日,旅帅也对一女子情根深种,可对方未必情深,旅帅将如何?”

他又高傲又笃定地:“我不会一相情愿地去痴恋任何女子。”

天可怜见,当时她以为他会喜欢上杨甯,所以提前给他预警。

做梦都想不到,竟会用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