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三更君(第2/3页)

他几乎要送客了。

俞星臣再口灿莲花,旁敲侧击推波助澜,也是无用。

就在这时,薛放道:“你儿子很奇怪,你知不知道。”

十七郎方才又用湿毛巾擦脸,又喝茶,再加上幸而他没有吸入更多曼陀罗花的气味,总算解了大部分药性。

闻侍郎冷道:“薛参将又要说什么。”

薛放道:“他说他能闻到人身上的气味。”

闻侍郎跟闻北宸面色不变,倒是俞星臣看向他。

薛放打量闻家父子的神情,就知道他们知晓此事。他哼地一笑:“那你们可知道,他是怎么形容他自己的气味的?”

闻侍郎跟闻北宸交换了眼神,闻北宸道:“莫非薛参将知道?”

“我问过他,当然知道,”薛放长吁了一口气,抚了抚胸,对于先前中毒的遭遇简直心有余悸,“他说,是将死之人的枯朽之气。”

闻侍郎的眉峰顿蹙,双眼一眯,奇怪的是,他没有任何恼怒之色。

闻北宸倒是有点生气:“胡说!”

薛放琢磨着说道:“他……是不是有什么病症?”

“没有!”这次回答的人是闻侍郎,“薛参将请勿再多言!”

薛放道:“我还真的得多言。今晚上,闻大人是一定得把令郎交给我们带走的。”

闻侍郎有点动怒了,他先看俞星臣。

俞星臣决定沉默,袖手旁观,静看其变。

闻侍郎哼道:“是吗?你要怎么将我儿带走。”

薛放道:“之前他已经跟我承认,他跟两名花魁之死有莫大的干系,甚至于王六之死,也跟他有关。当然了,顾瑞湖的死,是他亲手所为。因为霜尺不会给人往百会穴下针。这些都是闻北蓟亲口跟我说的。”

闻北宸双手握拳。

“笑话!”闻侍郎拍案而起:“我儿绝不会做这些事,也不会跟你说这些话!要么是你威逼利诱,要么……大概是薛参将先前中了花香之毒,自己产生了幻觉吧。”

薛放道:“若大人认定如此,为何不请令郎出来当面对质?只要他当着我跟俞巡检的面,说一声没做过没说过,我立刻就走。”

“不可能,也没有这个必要。”闻侍郎冷冷地:“清者自清。何须多此一举!”

薛放把手中的帕子往桌上一扔:“闻大人,清不清,只怕不是你一句话能了事的。”

闻侍郎道:“怎么,你要在我府上动粗?”

薛放道:“我不知什么叫动粗,倒是看出了闻大人的护短跟心怀鬼胎!若不心虚,为什么连叫闻北蓟出来都不敢!”

“好个无礼的薛十七!”闻侍郎看了眼俞星臣,见他依旧默然,闻侍郎冷笑数声:“好,好,既然这样,我也把话放在这里……只要我在,便容不得任何人在此撒野,你们若想仗着巡检司的势力横行霸道,那就试试看。”

“不用仗着巡检司,我自己来!”薛放站起身。

闻侍郎窒息。

见势不妙,闻北宸怒喝:“来人!”

十几个家丁从厅外跑了进来。

俞星臣见到了这地步,总不能还不说一句话,便站起身来:“稍安勿躁……”

才说了四个字,便听到有人道:“少爷,少爷您不能去……”

几个人转头,却见厅门口处,闻北蓟走了出来,身后两个家丁,想拉他又不敢,畏畏缩缩跟着。

闻北蓟的右手臂被吊在脖颈上,脸上有数处新鲜划伤,头上竟然还裹着细纱布,看着就像是被暴揍过一顿似的。

薛放看到闻北蓟这个模样,吃惊。

他不记得自己对闻北蓟动过手,只是以为他要对自己用针,才将他摔倒在地的。

怎么就伤的这样。

闻北宸早走了过去,温声道:“你出来做什么?不是让你好好呆在院子里?”

“哥哥,”闻北蓟嗓子沙哑,又看向闻侍郎道:“父亲,我不想你们为了我为难。”

“住口,”闻侍郎不等他说完便道:“北宸,带你弟弟回去!”

俞星臣道:“侍郎大人。公子既然已经露面,大人又何必固执。”

没等闻侍郎拒绝,俞星臣看向闻北蓟:“公子,方才薛参将说,你已经向他承认你跟花魁被杀案有关,还亲手杀了顾瑞湖,可有此事?”

“俞星臣!”闻侍郎怒喝,又转头看向闻北蓟:“不许说话。”

但已经晚了,闻北蓟道:“是。”

闻侍郎脸色惨然:“北蓟!”

“父亲,不用担心,我自己会解决此事。”闻北蓟却仍是一脸认真。

闻侍郎张了张口,直直地看着他,眼神是说不出的伤感。

就在闻北蓟要转身的时候,闻北宸道:“等等。”

闻北宸走到闻北蓟身旁,张手将他抱住,低头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

等他抬头,眼中已经满是泪。

闻北蓟呆呆地望着闻北宸,过了会儿,才又笑了:“好的……哥哥。”

这一声,泪突然从闻北宸的眼中跌落。

闻北蓟往外走到门口,回头看向闻北宸跟温侍郎,他仿佛要说什么,但嘴张了张,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有点天真的一笑。

薛放先行外出。俞星臣正要往外,闻侍郎道:“俞巡检。”

俞星臣止步。

闻侍郎望着他,片刻才道:“我知道你未必懂我为何如此做,俞大人尚未婚配,自不知为人父母者的心情,我自知说什么都没有用,只希望俞大人你……”

他的唇抖了抖,终于哑声道:“别为难那孩子。”

俞星臣有点疑惑地盯着侍郎大人的脸,终于微微欠了欠身。

这一夜,闻北蓟被带回了巡检司。

薛放想到他在那满是花儿的院子里滔滔不绝地跟自己说的那些话,以为他必定也会供认不讳。

不料,闻北蓟并没有开口。

他一反常态地极其沉默。

薛放很惊讶,同样惊讶的还有俞星臣。

他亲自审问闻北蓟,但就算用尽浑身解数,小公子依旧不肯开口。

闻北蓟只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霜尺怎么样?”

第二句是:“仪姑娘不在这里吧?”

杨佑维给闻北蓟号脉,又看了伤,闻公子脸上脖子上有划伤,是被花枝上尖锐的花刺弄破的,手臂有点骨折,至于头上……是后脑磕碰在地上。

薛放听着杨大公子的解释,才相信确实是自己那一推一摔的威力。

杨佑维道:“别的还罢了,唯有一点,他的脉弦滑,应该是头上有伤。倒要小心留意。”

外间说话的功夫,闻北蓟在室内已经睡着了。

薛放盯着他蜷缩着身子之状:“费心费力把人弄回来,怎么就成了锯嘴的葫芦。”

俞星臣走到身旁:“多半是跟闻大公子跟他说了那句话有关。”

“闻北宸?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