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三更君(第2/3页)

这日直到傍晚,雨才慢慢停了,杨佑持来接杨仪回去。

杨二爷满面惊喜,迫不及待地又跟杨仪说了一件事。

原来那长安街上的铺子,鸿胪寺崔丞那边儿给了开价,竟是意想不到的低,才只有四百两银子,杨佑持把那边的铺户打听了一圈,这个价钱比那些至少低了三分之一。

杨仪听后却疑惑:“那里明明是好地段,为什么这样便宜?”

但虽说便宜,却仍是超出他们的预算。

杨佑持道:“好妹妹,我原先也是这么想的,心想总不会有什么诈吧,但一来这是薛侯爷给介绍的,他总不敢公然蒙骗人,二来这崔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干不出这事儿,我已经跟崔家的人接洽了,他们说,本来不能给这个价钱,只是一来……急着出手,二来知道咱们是开药铺子,又冲着大妹妹你的名头,宁肯少要些,结个善缘。”

杨仪听的笑道:“竟能这样?”

“可不是吗?他们催着要签合同,我心想着还得跟你商议商议,就拖到了明日,可我这心里还七上八下的呢,这么合适的地方跟价钱,打着灯笼难找,我也怕错过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了。”杨佑持说着,又道:“方才我还特意问了扈远侯这可不可靠,扈远侯只叫我放手去做就行了。你看,有了老侯爷的背书,我们是不是……”

杨仪把自己手边的钱打算了打算,总觉着不够,就问小甘。

小甘道:“之前赵家给的是一百两银子,梁家给了二十两,后来夏家的陈夫人也命人给了五十两并些缎子之类,花的有限,这些加起来差不多一百六七十两。”

杨仪道:“这不够。”

小甘小声道:“还有宫内太后娘娘赐给的宫钱呢,那可是黄金的,可惜姑娘分了一大半了。不过,叫二爷打听打听这宫钱的市价,应该也够了吧?毕竟是宫内的东西……总比金子还值些钱……”

杨仪便探头询问杨佑持。

杨佑持先前侧着耳朵听,听他们两个算账,笑道:“妹妹别为难,我跟你嫂子手头上加起来也有二三百两了。已经差不多可以的。虽说超出咱们的预计,但那铺子的地头实在是好!你要愿意,我先把这铺子定下来再说。”

一路打着响算盘回到了杨府,晚上杨仪在灯下打量那几个宫钱,竟也生出了几分“钱到用处方恨少”的感觉。

但是想了一会儿,突然莫名想起海州的事,心里一乱,就把宫钱推到旁边去了。

次日,杨佑维已经好了,跟杨仪一并前往太医院。

路上,杨佑维跟杨仪说了一件事,原来昨日杨仪不在家里,王娘子上门来寻扑了空。

门上的人因为上次付逍跟晓风来,他们狗眼看人低的,曾被训斥过,故而这次格外和颜悦色。

王娘子听说杨仪不在家里,满面失望。

门上人就说:“我们大公子也在家里,你是不是有什么病症?”

王娘子听闻,才报了自己是谁,只说也跟大公子认得的,请劳烦传话——等杨侍医回来,说她找杨侍医有一件事。

门上向内告诉了杨佑维,杨佑维因给王娘子治过伤,便叫人问她何事。

谁知王娘子支支唔唔说不出来,竟流着泪走了。

杨佑维心里疑惑,打发人去巡检司询问,才知道了缘故。

把情形告诉了杨仪,杨佑维低低道:“她因怀了那贼人的胎,说是想求一副药,可以去胎的。”

杨仪闻言先是一惊,继而皱眉沉吟。

“妹妹……可是不愿沾手?”杨佑维试着问。

在杨佑维看来,再怎么样,杨仪也只是个没出阁的女孩儿,还没有嫁,先给人堕胎,这未免……

杨仪摇头道:“哥哥不晓得我的心意。我……知道此事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若非逼于绝境,她又怎会如此。”

“那你的意思是?”

“我理解她的决定,也不会干涉,”杨仪低着头,缓慢地说道:“但是我也不能助她。这只是出于我的私心,而不是大夫的身份。”

她看向杨佑维。

毕竟相处了这么久,杨佑维若有所觉——不是出于大夫的身份?

倘若只是大夫的身份,她应该就会答应帮忙了?

“我明白了,”杨佑维颔首:“好……你放心,这副药,我给她开。”

杨仪的眸中透出几分感激之色。

杨佑维却发现她的眼睛里竟好像有薄薄的泪涌。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甚至不怎么相识的妇人的胎,会引得杨仪这般失态,但他能感受到杨仪的那种一言难尽的心情。

杨佑维轻轻地在杨仪肩头拍了拍:“不要紧。别担心,问心无愧,顺自其然就是了。”

一声“顺其自然”,歪打正着。

杨仪红着眼圈道:“是。顺其自然吧。”

杨佑维很快拟了一张方子,他给王娘子诊过脉,知道她的体质,所以对症下药。

杨佑维的小厮费了点功夫才找到王娘子,原来她虽然洗刷了冤屈,但方家的婆娘十分厉害,难以再接纳她回去,王娘子只得暂且回娘家住着,短短两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那小厮把方子给了她,又叮嘱道:“我们大爷说了,叫你想好了再去抓药,抓了药就不要后悔。”

王娘子答应了,这日亲自去药铺。

她因为不想叫人知道自己怀了孽种,之前一直不敢找下胎的药,杨佑维开的方子却十分高明,叫人看不出来,还以为是补药。

不过因为王娘子的身份,那些人认出来的,自然少不了指指点点。

王娘子接了药,只顾低着头要走,冷不防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她正慌得很,那人却扶住她:“是你?”

王娘子抬头,却见竟是在巡检司见过一面的苏有旺,他的脸色憔悴,这段时间显然也过的不好,也是来抓药的。

两个苦命之人面面相觑,看到对方最狼狈的样子,眼中带泪,苦涩而无奈地都笑了。

这日下午,杨登不知怎么,早早地先出宫去了。

杨仪同杨佑维两个出了宫,一个上马,一个上车往回。

不到半个时辰,府门口下地。

还没进门,就见有一顶轿子从街头而来。

杨仪回头看时,觉着眼熟,拉了拉杨佑维。

两个人一起看去,杨佑维道:“怎么是林院首的轿子?”

果然,那轿子停在门口,下来的正是林琅。

两人赶忙行礼,不知何故。

林琅笑道:“二位如何在这里?”

杨佑维道:“才自太医院回来,不知院首大人突然驾临,可是有事?”

“有一点事,”林琅笑道:“但不是来找你们的,你们自便。”

杨佑维见他已经换了一身鲜亮衣裳,打扮的格外不同,心中一动,就拉拉杨仪的袖子:“咱们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