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一只加更君(第2/3页)

那段时间,顾瑞河一直在巡检司“泡着”。

所有人看着,都以为是大公子因为要给弟弟报仇,所以紧盯着这案子。

连顾朝宗也是这么认为。

他以为,顾瑞河是自己放在巡检司的眼睛。

但是顾朝宗不晓得,不知不觉,顾瑞河的眼里所见的早是案子之外的东西。

比如那个让他意外的女子。

那次薛放跟霜尺密谈,他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

可见小侯爷那样出色的少年……顾瑞河心里竟生出几分奇异的滋味。

不是滋味的滋味。

所以佯怒去质问霜尺,其实不过是找个由头,“无事生非”。

谁知霜尺竟猛然攥住了他的领口,把他拉到跟前。

那时候两个人几乎是脸贴着脸。

他嗅到女人身上陌生的气息,却很……好闻。

顾瑞河从来没有跟任何女人这样亲近过,就如杨甯跟那些下属所说,他是顾家里出淤泥而不染的人,简直跟顾瑞湖是两个极端。

而更让顾瑞河没想到的是,从那天之后,他的眼睛里更加离不了那个女人、那个明明最不堪的娼女!

甚至一闭上眼睛,心里出现的都是她的眉眼,要么是怒斥,要么是揪住他的衣领贴上来,种种。

只是在他的梦境中,霜尺那带怒的一拽,靠近,并不是要骂他,而是……

他凭空想象出一些没有的场景,却无法自控。

顾朝宗要解决霜尺,顾瑞河明白父亲的心意。

他从来不愿意插手这些脏事,但这一次他主动揽下了这差事。

为了让事情办的顺利,他不惜跟俞星臣私下交了底。

因为他知道俞巡检极精明,自己贸然行事,万一给俞星臣看破了,反而又节外生枝。

把霜尺劫了回去后……顾瑞河面对一个难题。

他没法跟霜尺解释说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干,何况当时他自个心里都朦朦胧胧。

只是不想她死,想要她活着。

想……天天都见到她。

这些话,大公子是说不出口的。

他只是强硬不由分说地把她安置在那个院子里,叫人好生伺候,并不许任何人为难她。

却偏偏没说这么做的原因。

所以,起初霜尺以为他是想要用尽手段折磨自己,便事事跟顾瑞河对着干,甚至想要找机会逃走。

谁知过了一段时日,霜尺发现,顾瑞河虽然时常对自己冷言冷语,甚至嘴上说不会饶了她之类,但从不曾对她真的动手过。

唯一动手的那次,是她上前调笑,被他恼羞成怒推了一把。

那一推靠近她胸前的伤。

而在那一刹那,他的眼中透出真切的后悔,似乎担心真的推伤了她。

霜尺曾在风月场内打滚,自然有一套察言观色的本事。

渐渐地她发现,顾瑞河确实并没有想要为难她的意思。

比如伺候自己的那些丫鬟婆子,都极和气,若不是顾瑞河特意交代,他们岂会如此。

比如吃穿用度等等,比当初她“自立门户”之时更好上数倍。

最重要的,那顾瑞河那看似冷淡的壳子底下,却有藏不住的、偶尔会浮出水面的关心。

而从青年时不时盯着自己发怔的目光、以及那被自己发现后仓促回避的神情,霜尺看出他的心意。

不过,霜尺可没有那么单纯。

在察觉顾瑞河对自己的心思后,她反而更讨厌他,觉着他不过是外面正经而内心下作的好色之徒。

原来……如此费尽心思“救出”自己,竟是为了贪图她的身子。

男人都不过如此,像是闻北蓟那样对于女色纯属好奇、没什么兴趣的,才是异类。

不过,霜尺也有自己的打算。

她的那点私心打算,成了改变两个人关系的契机。

小厮抓了药回来,煎了给霜尺服用。

杨仪又给霜尺针灸了一番,到了子时左右,高热逐渐退了下去。

霜尺的脸色重新安详了下来。

薛放耐不住,说道:“叫他们看着,你先睡会儿。今儿忙了一整天,再不睡可熬不住。”

顾瑞河忙道:“有干净的东屋,杨侍医歇会儿吧,横竖就劳烦您,今晚上千万别走。”

杨仪道:“这是自然。不必担心。”她迈步要走,又止步,从搭帕里找出两颗丸药:“大公子身上的伤也没来得及料理吧,倒是不可轻视,这两颗黎洞丸是去瘀生新的,又能止痛调气,你先服了吧,免得血气阻滞不利于体。”

顾瑞河双手接过来:“多谢。”

“有什么事可叫我。”杨仪又吩咐。

说完后她看了看薛放:“你来。”两人进了东屋。

杨仪确实累了,走到床边上,挨着床,刚要倒下,又招呼薛放:“这里只一张床,你也……”

薛放才挨到她身旁,杨仪立即靠过来。

她嘴里喃喃:“咱们一起睡,只是……你可别胡……”

话没有说完,杨仪已经合了眼皮。

她靠在薛放肩头,竟是昏睡过去。

薛放本来想给她倒一杯水喝,见状只得作罢。

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自己换了个姿势,一举一动,尽量放轻。

可他一只手动,到底不便。

薛放看看杨仪,又看看自己吊着的右手,犹豫半晌,终于将系在颈间的布带解开。

右手臂一沉,薛放深深呼吸,试着运动……五指随着他的心意,慢慢地有要张开之意。

薛放一笑。

其实从海州往回的路上,那夜他纠缠杨仪、情动至极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手臂的异样,不过他没有声张。

毕竟被她关怀备至的感觉实在太叫他受用,何况这手虽说能动,可也不能任意而为,倒先不用张扬。

所以薛放不说,只暗中自己时不时地试着活动,他想要悄悄地恢复过来后,再给杨仪一个惊喜。

之前杨仪问他在家里吃饭是谁喂,除了她,他哪里肯让别的人这么做?

要么是用左手,要么是试着用右臂,只是右手到底还不能利索,只勉强抬一会儿就累的麻了。

他心里有数,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只慢慢恢复而已。

此刻,薛放撤了布带,试着用双手绕过杨仪,缓缓把她环抱入怀中。

他不敢倒下,怕自己力有不逮,万一弄巧成拙惊醒了她呢。

杨仪本就是个浅眠的人,此刻闭眼就睡,只不过是因为过于劳神,身体撑不住了才如此。

若又惊动反而不妙,倒不如就这么坐着让她多睡会儿。

薛放抱了一会儿,看她再自己怀中恬静的睡容,忽地想到杨仪之前摸自己的肚子问吃饱没有。

当时他的反应有点怪,可并没有说。

因为他突然想起久违的一件事……那就是他的生母还在的时候,在他极小之时,因也担心他有没有吃饱,曾经就这么半是戏谑地摸摸他的小肚子,想看看小肚子鼓不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