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二更二更君(第2/3页)

俞星臣却很谨慎:“倘若有个走失或者……纵放私逃、或者伤损之类的意外……”

大家面面相觑,陈大人道:“原来俞巡检担心这个?我们都在京内,还能私逃到哪里去?俞大人只管放心,绝不会有碍,只要你把孩子还给我们,我们自然可以担保。”

“当真可以担保,事后不会反追俞某跟巡检司的不是吧?”俞星臣问。

忠宁伯忙着要去接孙子,摆摆手大声说道:“俞巡检当真多虑了!有什么我们自己担!”

蔺汀兰在旁听到这里,眼睛微微眯起。

俞星臣好像无可奈何,被他们说服或者威逼似的,叹气叫了人来:“把陈少戒,欧逾,黄鹰杰带出,权且叫他们各自的大人领回去吧。”

衙差前去提人。

忠宁伯几位大为宽心,连连道谢。

不多时,三个少年被带了出来。

黄鹰杰望着俞星臣,似乎有话要说。

欧逾走到他身旁低语了几句,黄鹰杰便垂了头。

俞星臣明明看见了,却不以为然道:“人已经好好地交回,三位也请自便吧。不过,且记得方才跟本官所说之话。”

这几人见了子、孙,如失而复得似的,只管心中喜悦,当下便各自带人去了。

俞星臣也没有送。

蔺汀兰一语不发地看到这里,起身:“俞巡检,我也先告辞了。”

俞星臣道:“小公爷请。今日……还好没叫小公爷失望。”

蔺汀兰为黄鹰杰而来,俞星臣的意思是放了黄鹰杰,蔺汀兰自然也该满意。

不料小公爷轻声一笑:“我确实不曾失望,看了一场好戏……嗯,有人以为得了大便宜,殊不知被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俞星臣眼神陡变,盯着蔺汀兰那样跟皇上很是肖似的脸,心中竟然透出几分寒意。

他回想方才,自己应该并未露出破绽。怎么这位小公爷竟然能……

俞星臣踌躇:“小公爷、您……”

蔺汀兰道:“俞巡检放心,我并非是个多管闲事之人。就如同俞巡检也是个极有分寸的人……”

说到这里,隐隐地又响起数声犬吠,蔺汀兰那从容之态一下子慌乱起来:“我该去了。不送。”

他说着一个箭步出门,左右看看,如风一样往门外掠去。

俞星臣还没反应过来,蔺小公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院门口。

他望着门边上那点麒麟袍的残影,这样的身手,会是个因病弱而不常露面的人?

朝野之中,十个人里有九个没见过蔺汀兰,听闻皇帝任用蔺小公爷为禁军统领,只以为是因为裙带关系,硬拉上位的。

但是皇帝何等的精明,城府深沉,岂会让一个病秧子统辖皇宫的禁卫?

“这样的人物,竟然怕狗?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俞星臣喃喃自语。

正嘀咕,就听到呜呜的声音,他低头,却见那只受伤的黄狗不知何时竟跑了出来,正可怜地歪着头,望着他。

怪不得蔺汀兰跑的那么快,难道是闻见味了?

这大概就叫做“望风而逃”。

俞星臣笑了笑,本想让人把黄狗带回去,看了又看,还是低下头。

他瞧向它的脖子,黄狗颈间的伤被杨仪缝合敷药,缠了细麻布,看着还妥当,只是精神欠佳。

俞星臣望着黄狗仿佛通晓人心的晶亮双眼,摸摸它的头,喃喃低语道:“别担心,并不是真的要把他们放了……一定会……”

黄狗呜了声,用湿润的鼻头拱了拱俞星臣的手。

陈少戒一路上时不时哀叫连连,似乎随时都要毙命。

府内众人见了大惊,陈主事更是一叠声地传大夫。

进了里屋,屏退丫鬟,陈少戒才瘫倒在榻上,长长地吁了口气:“吓死我了,还好奏效……”

原来陈少戒所谓病了,并非是真。

当时他们正被囚禁在监牢里,忽然听见狱卒们低语,说是他们的家长来“兴师问罪”,不知道俞巡检能不能顶住。

又说起确实有点不公道,那位乔小爷怎么就偏“病”了,他好好地在家养病,却把其他人撂在这里。

欧逾的心眼最多,立刻想到叫陈少戒装病。

陈少戒本不肯,欧逾道:“如今咱们家长都在,这案子乔小舍又没在,尸首又找不到,俞巡检只是强留我们,假如你再装病,家里的人必定不肯罢休,方才那些狱卒的话你也听见了,俞星臣未必能够扛得住。”

陈少戒这才勉为其难答应,从地上捉了个虫子塞进嘴里,才逼得自己吐了出来,装的十足十。

欧逾在路上,就把跟陈少戒商议的计策,告诉了爷爷。

忠宁伯听了道:“算是你小子有点智谋。若非这里应外合,一唱一和,今日还真未必能把你们捞出来。”说了这句,又问:“那个门房的事,到底是怎么样?”

偶遇就把乔小舍逼杀了老滕的事告诉了,忠宁伯啧道:“乔家的小子也太无法无天了,虽是门房,到底是一条人命,如今出了事,他在家里清闲,却把你们来顶缸。岂有此理!”

欧逾道:“爷爷,如今不是埋怨他的时候,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那丁镖被杀,马缟多半也凶多吉少,我只是想不通,是什么人下的毒手,甚至……那凶手会不会已经停手了?”

忠宁伯道:“说来俞星臣很纠缠那门房的死,许是姓丁的被杀,跟那门房之死有关?那只要找出跟那门房关系好的人,自然嫌疑最大。”

“可是,那不过是个下贱/人,倒是不见有人跟他怎样好。”欧逾冥思苦想,忽然灵机一动:“对了,我想起有个人!”

忠宁伯忙问他是谁,欧逾道:“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卒子,爷爷不用操心,我们一根手指也能碾死他……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去见见小舍。”

“你还想见他?之前他可没有拉你一把。”

“他没被巡检司传到堂上,我们才更有机会出来。”

忠宁伯叹道:“你这小子,又有智谋又有心胸……”说了这句,板着脸道:“你可小心,如今事情俨然闹大了,不管如何,别在这阴沟里翻了船!”

他们从巡检司出来之时,已经是黄昏。

很快入了夜。国子监中,监生们经过一天的“惊魂动魄”,晚上各自回房,有用功的挑灯夜读,有怠惰的便呼呼大睡,或者去弄些别的玩乐。

谭珣夹了两本书,慢慢地往自己的寝卧走去。

巡检司将陈少戒三人放回的事情,谭珣已经知道了。

他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不过,听说陈少戒他们并没有就回巡检司,而是各回各家了。

至少这一夜不至于有事吧。

谭珣黯然垂头。

想到俞星臣在堂上训诫自己的那些话,那种神情,不由冷笑:“也不过是个只会说谎的道貌岸然的家伙,还不是对这些人无能为力?说我跪在他们跟前,你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