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一只加更君(第2/3页)

不多时,小甘跟小连蹑手蹑脚走了进来,见薛放手脚并用地把杨仪“捆住”了一样,两人都偷笑。

杨仪睁开眼睛望着他们:“这会儿不快去歇着,跑到这里做什么?”

小甘便忙上前,压低嗓子问:“姑娘觉着怎么样?”

她轻声道:“我好多了,你们也快歇歇吧。”

小甘给她掖了掖被角:“我们不累,待会儿还有一碗药。”

“是了,”杨仪犹豫了会儿:“我想到一味‘仙术汤’,用苍术,干姜,甘草等熬制……去配一些来,你们都喝点儿,多少有预防之效。”

小甘忙听仔细,赶紧去抓药熬制。小连道:“姑娘才醒来,又忙着操心了,好歹休息休息。”

杨仪看看她,又看看身边薛放:“我昏迷那阵,他就一直在这里?”

小连道:“可不是么?十七爷茶饭不思,只顾守着姑娘,药也都是他喂的……只因姑娘喝不下。”小连解释了句,又叹息:“亏得姑娘醒了,不然……看十七爷这个样子,真是……叫人担心。”

杨仪鼻子一酸。

先前杨仪吐血昏迷之后,意识模糊,有那么一瞬,仿佛魂魄离体,朦朦胧胧地不知到了何处。

周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有脚下一条灰暗小径,不知通向何方。

杨仪听见耳畔似乎有许多声音,嘈嘈杂杂,她转头,发现小路旁似乎有草丛林立,而草木之中又像埋伏着无数眼睛,明明灭灭。

她只觉着恐惧,完全身不由己,拔腿向前,却见前方一盏幽灯,杨仪喜出望外,跑了过去。

灯影中,依稀有个妇人立在那里,风姿绰约,似乎在看着她笑。

杨仪正欲上前问路,身后有人大声地叫道:“杨仪,杨仪!”声嘶力竭。

她猛然止步回头,看到一道身影正向着自己拼命追来。

而在他出现的那一刻,耀眼的光明铺天盖地而来,身后的孤灯跟妇人都消失不见,曾经的黑暗的草丛跟小径也无影无踪。

那光芒过于耀眼,杨仪情不自禁遮住双目,下一刻却天晕地旋。

杨仪看见了薛放……

那是薛放,可又不像是他。

跟她认识的跋扈少年相比,他明显要沉稳的多,好像……没大几岁的样子,看着却好似沧桑了半生。

那锐利依旧的眉眼,锋芒内敛,细看,他的脸颊上竟多了一道奇异的疤痕。

薛放头戴银盔,身披铁甲,腰间摁着一把佩剑。

目光闪烁之中,透着一种沁骨的微寒。

“十七……”杨仪喃喃,有些惊喜地想要靠近。

薛放蓦地回头。

被他凌厉慑人的眼神一扫,杨仪心头一震,竟不敢再出声,整个人仿佛飘飘荡荡,不知又要飘到哪里去。

但薛放并非看她,而是看向身后。

杨仪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然怔住了。

就在她的面前,穿过城墙头,向外,铺天盖地的大军,如蚂蚁般向着此处涌来,场面极其骇人。

杨仪胆战心惊,竟不知这是些什么势力,难道是敌人?

她试图靠近细看,依稀瞧见那旗帜上打的个“胥”字……

杨仪正懵懂,耳畔听到薛放怒吼道:“快躲开!”

她的毛发倒竖,定睛之时,才发现头顶上密密麻麻地有许多箭矢铺天盖地而下。

杨仪惊呼起来,耳畔却听见有人大叫:“小侯爷!”

无数身影在眼前晃动,杨仪着急,忍不住也跟着叫道:“十七、十七?小侯爷……”

箭矢如雨一样从天而落,极其恐怖,杨仪自忖逃无可逃,可还惦记薛放的安危。

但是这种局面,如何能逃脱?

正在濒临绝境的时候,杨仪突然想起……不对,自己明明是在京城里,这是哪儿?

她一念心惊,有所触动,逐渐明白了:不对,不对……这是假的,必然是假的。她不会有事,薛放不会有事!

或者,是在做梦?!

杨仪慢慢地醒了过来。

她回想自己昏厥之中所感所见,呼吸也由不得时而急促,时而缓慢。

感觉薛放勒在自己腰间的手紧了些,他的声音近在耳畔:“在想什么?”

团练营,前厅。

虽然是忙了一整天,又过了子时,但是这里的几个大夫竟都无睡意。

钱大夫转了一圈,兴冲冲地来告诉杨佑维:“杨太医,这可真奇了!那位王伯,本来都已经神志不清了,服了升麻鳖甲汤后,先是退了热,而后人清醒过来,方才我去看,人已经能坐起来自在说话,这还刚刚只喝了两副药!你说奇不奇?”

金大夫在旁含笑道:“奇,也不奇,药难得的是对症,杨太医的解毒活血汤,已经算是极好的了,如今又得了这一幅,简直是如虎添翼。”他叹了口气,道:“起初我知道是鼠疫的时候,还以为要糟了,来的时候已经做足了出不去的准备啊,没成想……多亏了杨侍医……救了我等的命了。”

杨佑维的脸色是疲惫的,但精神却极愉悦。

听了两位大夫的话,微笑:“话虽如此,还是不能大意,这才是‘初战告捷’呢。具体如何,还要明日再看看。”

门外,俞星臣听了个正着。

正蔺汀兰自外而来,俞星臣便缓步迎上去:“有劳了……如何?”

“我不放心,之前又转了一遭,并没有任何异样,真是奇了怪,为什么毫无踪迹?”蔺汀兰皱眉:“难道这些人挖了地洞跑了?”

唯一的欣慰,是他知道了杨仪已经好转,这才把空忙了半天的挫败感抵消了。

俞星臣也为难:“确实不该如此,按理说,他们必定是躲在哪一家里。”

但先前,他们已经如篦子梳头一样,把所有甲首都过了一遍,据甲首们所言,他们所管的十户人家,都是亲自走过的,绝无异常,可以签字画押。

就连那些空了的院落,也都进去瞧过。

至于那些病了或者缺席的甲首,也由里长亲自带人,前去查看过。

蔺汀兰道:“倒也不用过于焦心,毕竟南外城很大,士兵却有限,虽每户人家都通查过,但难保这些人行踪诡秘,也许咱们查过了一家,他们就悄而不闻地转过去呢……也未可知。”

“不行,一定要找到他们,而且要尽快。”

蔺汀兰看着俞星臣不由分说的肃然脸色:“为什么?这个人真有那么重要?”

俞星臣道:“至关重要。”他补充了一句:“务必要让他逃不出京城……但是……”

蔺汀兰本来想问他为什么那么重要,闻言问:“但是怎么?”

俞星臣看看头顶漆黑的天幕,道:“封锁九门,是皇上临时下的诏,到明天就是三天了,再拖延下去,只怕城外百姓也会惶惶不安,何况城中的菜蔬果品甚至饮水等等日用,也要城外补济,之前情形紧急还罢了,如今已经出了良药,城内已然稳定,我想……若无意外,皇上明日就会下旨开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