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一更君(第2/3页)

心腹见皇后微愠,赶忙答应着退了出来。

这次俞星臣被送往监牢,那牢头却没有再叫他脱衣。

谁知道皇后娘娘会不会再改变主意呢。

俞星臣到了牢中,十几个周囚望着他,默然无声。

他把皇后赏赐的那件北原的华美外袍脱下来,盖在一个咳嗽的老者身上,而他身上里间一件,却正是赵世之前脱给他的袍子。

次日天不亮,外头便有响动。

有侍卫来提了俞星臣出门,身后众囚徒纷纷站起。

俞星臣本以为自己会被送到马奴营去,他已经做好准备。

谁知,就在王衙之外的冰天雪地中,他看到了胥皇后。

皇后的脸色,仿佛一夜未眠,两只湛蓝的眼睛在黎明的薄曦里,格外的魅惑。

眸色朦胧,皇后道:“我知你惯能蛊惑人心,本来不愿意理会,可……”

一整夜,脑海中都是他的话,什么“结局”什么“不见泰山”,如中魔了一般。她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去想那一点儿微茫的“可能”。

“你要说故事,就快些说罢,迟了,你想开口也不能了。”皇后淡淡地说。

蓝眸看向远处,那是壮丽的大雪山,雪白跟乌黑交织的峰顶上,已经染上些许清晨阳光的淡金色。

雪山之下某黯淡之处,阴暗中似有群魔乱舞,便是祖王城中的马奴营。

神鹿小城。

胥烈听到外头一阵骚动,隐约是“有刺客”的声音。

他料不到是谁在这个时候想对杨仪不利,最好不是自己的人。

受伤之后不能动的日子,他回想了跟杨仪相识以来的种种,似乎她是个他的克星,一旦跟她有关的事,非但做不成,还往往让他惨败,头破血流。

比如之前在京城鼠疫的时候,比如在瞿家庄的安排,比如姑娘山被围困……乃至最后长生南山被猛虎袭击,处处落了下风。

当然若要全部归咎在杨仪身上也不对,但胥烈总觉着种种,都跟她脱不了干系。

比如,决明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子,居然肯为了杨仪,把自己往虎嘴里送。

那小子当然是害怕的,因为那老虎可不会认人,凶性大发连他都会吞掉。

但他居然还是这么义无反顾的做了。

胥烈要挟决明就范的时候,便以杨仪的生死为要挟,可最后功败垂成,也是因为决明想要护着她。

直到此刻,胥烈仍是无法忘怀,那猛虎逼近时候的感觉。

当时他重伤不能动,压在决明身上,他能感觉猛虎嗅着自己后颈,或者准备一口咬落。

然而一切并未发生。

就如同一个绝境中的一点儿神迹,那老虎逼近嗅了嗅,不知为何,竟扭头不紧不慢地离开了。

胥烈笑了笑,简直不可思议。

他再一次的惨败,又落在了杨仪的手中。

杨仪,真是让他又爱又恨,就如他所说,明明是一只鸡都杀不了的女子,偏偏就能拿捏他拿捏的死死的。

不过……这一次胥烈的心情难得平静。

他也有点儿“随遇而安”了,虽然知道杨仪照看他是为了救俞星臣,但还是安心地“受用”她的照看。

胥烈相信杨仪的医术不说,甚至隐隐地盼着她那双柔软而干净、一点温凉的手指搭在他的脉上,或者拂过肌肤。

被“敌人”这样亲密无间的触摸,竟让他生出一种奇异的……

越想越觉着愉悦,连手上被针刺的疼都忘了。

胥烈朦胧睡了会儿,不知过了多久,感觉一阵冷飕飕地,有什么刺着自己。

他本能地以为别是那个蒙面的小子又来折磨自己,猛地睁开眼睛,却意外地看见了另一个本来不会在此的人。

“薛……”胥烈唇一动,才感觉到自己趴了太久,身体有些僵了,刚才脸侧着,嘴也有点麻。

薛放歪着头细看他的脸:“哟,原来这只狐狸长的这个模样啊……”

虽然两个人“神交已久”,也曾交过手,但这还是薛放头一次目睹胥烈的真容。

他特意留心胥烈的眼睛,乍一看没什么大不同,细瞧,才发现那暗色里透着微蓝,如同晓风。

胥烈抬手右手擦了擦嘴:“薛督军几时从定北城来此的?莫非是为了我而来?”

薛放道:“是啊,你格外招人爱,整天想你想的睡不着……”

杨仪站在他身旁,闻言咳嗽了声。

薛放回头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杨仪低声:“别油嘴滑舌,说正事。”

胥烈看看两人,本来就讨厌薛放,这会儿不知为何,那讨厌的感觉竟加了倍。

“怎么,薛督军特意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正经大事?”

薛放走近一步,掀起盖在他身上的薄毯,看看他背上的伤,回头对杨仪道:“要是我在,只许你保住他的命,何必费事还要让他全须全尾的呢。”

杨仪不语,在一张椅子上落座。

胥烈道:“幸亏你不在,也幸亏永安侯还是很偏爱我的。”

薛放捏住他的下颌:“你得意什么?你知不知道,北原不想用你换俞星臣,你就是一只没用的死狐狸。”

胥烈道:“怎么,你要杀了我?”

薛放道:“你坏事做尽,留着也是后患,自然是杀了干净。”

胥烈毫不惧怕:“那就动手啊。反正你们姓薛的干这个顺手。”

薛放扬眉:“你说什么?我们姓薛的?你认识几个姓薛的?”

胥烈哼了声:“没几个,但都不是好东西。”

薛放回头看看杨仪,又看向胥烈:“你指的是……我哥哥,是不是?”

胥烈的目光涌动,却扭开了头。

薛放道:“你一见我,便喊打喊杀。好像我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本以为你发疯了,现在看来,恐怕真有其事,是因为我哥哥当初驻守定北城,让你们这些北原人寸步不能进,你便无能而恨上了?”

胥烈冷笑:“随你怎么说。”

薛放打量他的神色,道:“看样子这个说法不太对……那既然不是为了公事,就是私情了?”

胥烈索性闭嘴。

薛放道:“我听说,如今北原的皇后,是你的姐姐?”

胥烈的眉头猛地皱蹙,他扫了薛放一眼:“你什么意思。”

薛放道:“我也觉着不该是这个意思,但是……又忍不住会想,毕竟你恨我恨得入骨,总该有个必须不可的理由吧?我忍不住将心比心……假如我有个姐姐,却跟一个异族人有了首尾,只怕我也会难以忍耐,从而恨屋及乌地讨厌上那人的兄弟姊妹。”

胥烈的牙关咬紧,却又道:“你可真会说故事,不觉着荒唐么?”

薛放道:“还有更荒唐的呢。比如……他们两个不仅仅是……而且还有了、有了那个……”

胥烈盯着他:“薛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