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一更君(第2/3页)

薛放搂着她,倒也并不勉强,只道:“我不是故意惹你伤心,只是想要你知道,就算他去了,他的心意仍是在的,只要我们这些人都惦记着他,他就一直在,不会离开。就如同我明儿要去冻土那边,我的心却时时刻刻都跟你在一起,知道吗?”

杨仪咬着唇,觉着他把他跟杨登的事做比较,听着有点惊心,勉强道:“知道。”

薛放温声道:“我不扰你了,睡吧。”

又过了会儿,杨仪道:“十七……”

“嗯?”

她的声音从他胸口处传上来:“等你回来……好吗?”

薛放挑唇:“好。”

所剩下的一两个时辰,珍贵的每一刻,薛放都不敢闭上双眼。

杨仪本就乏的厉害了,何况是在他身边,就会很容易安心入睡。

但是薛放不一样,他喜欢的恨不得把人含在嘴里,一刻也不容她离开。

此刻抱着杨仪,卧在榻上,肆无忌惮地打量她的眉眼,嗅着她身上的香气,他心里虽然是高兴的,但不知为何,鼻子竟无端地发酸。

到最后,薛放把她搂在怀中,仰头,眼角竟是湿润了。

次日,趁着杨仪还未醒来,薛放蹑手蹑脚地穿戴整齐。

正欲出门,却见斧头领着豆子跟小乖,以及小甘小连三人,都等在门边了。

薛放吓了一跳:“你们……”

斧头道:“十七爷,不然叫我跟您一起去吧。”

薛放斥道:“别瞎说,好好留在这儿陪着她。”

斧头眼睛红红的,豆子仰头,轻轻地舔薛放的手背,薛放反手狠狠地摸了两把。

小连欲言又止,只道:“十七爷,安定了那边儿,早点回来,时时刻刻记着姑娘等着您呢。”

小甘在旁道:“十七爷,之前竹子离开的时候,我因为身上不自在,没给他好脸色瞧……”她把一个小包袱捧起,眼红红地:“这是我做的一件夹袄,你帮我带给他,告诉他我……我不是生他的气,叫他好好的……”没有说完,泪便也落了下来,她赶紧扭开头。

身后小林过来将包袱接去,系在身上。

薛放则安抚道:“放心吧,有我呢。保管把竹子全须全尾地还给你。”

小甘本正后悔当时对屠竹冷脸,闻言破涕为笑。

见薛放迈步向外走,小甘忙道:“十七爷也要保重,千万!”

薛放一路出了药王神庙,几个早起的小道士看见,赶紧去通知玄音子。

而在神庙门口,薛放却见到了黎渊。

“你一大早不睡懒觉,在这儿吃风?”薛放止步,却知道他必定有话要说。

黎渊瞥着他道:“我本来想骂你一顿,叫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的。”

薛放哼道:“我挨得骂还少吗?也不差你一两句。”

黎渊看向他,四目相对,终于郑重道:“别再做让她伤心的事了,你不知道,我多羡慕……”

薛放心头一动,笑:“还记得当时在京内,我托付你的话么。”

黎渊微震。

薛放盯着他道:“你记着就好,别叫我再重复一遍。”

黎渊的嘴唇动了动,扭头不看他。

薛放却扬眉笑说:“瞧你这受了委屈小媳妇的样儿,也不用说什么羡慕,倘若我这一去真的……”

“你闭嘴!”黎渊不等他说完,厉声呵斥住。

薛放吁了口气:“你说羡慕,却不知道我心里的为难……罢了,”他摇摇头,“该走了。”

黎渊望着他:“薛十七!”

薛放才下台阶,闻言止步。

黎渊道:“我说别再做让她伤心的事,你别不懂是什么意思……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不然你……定会后悔!”

薛放沉默片刻,扬眉一笑。

小道士牵马而来,薛放勒住缰绳,回头看了眼“药王神庙”的匾额,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等玄音子出门之时,只来得及看到那一人一马拐弯的影子。

薛放去后,天还未大亮,前方春安城中知县大人因闻听永安侯俞监军一行在此歇息,顶风冒雪迎出城来,一直到了药王神庙,入内拜见。

此番薛放急急折回,身边只带了小林一个。

两人沿路向雁塔县奔去,雪虽然停了,但路上的积雪厚厚的,又因为绝早,行人都没有,马儿行起来未免吃力。

眼见将出了药王山的地界,天才蒙蒙亮。

却见前方路口上,仿佛有一队赶早行路的,不紧不慢而来。

薛放本来打马疾驰,一眼瞧见,觉着这山路不算宽阔,还是小心为上。

于是稍微放慢了马速。

身旁小林见他如此,不明所以,但也跟着略紧了紧缰绳。

恰在这会儿,薛放耳畔突然间听见一声“嗷”地长吟,声音竟同昨夜在药王神庙所听见的一样。

薛放陡然一惊,越发把马儿勒了勒,扭头看向声音来的方向。

但是周围都是山,那声音似乎自四面八方传来。

薛放没法儿判断,狐疑,继续纵马向前。

清晨的寒风迎面而来,不知从何处撩起了若干雪片子。

雪片纷纷扬扬自天空洒落。

薛放眯起眼睛,心里稍微觉着奇怪……两侧虽是有山,但这一阵风起的很怪。而且若是积雪的话,多半都已经从雪片成了碎雪,而这些雪却仿佛新下的一样,鹅毛般松散。

薛放盯着前方,心中又寻思方才那声长啸,听着就如同那只白狐狸的叫声。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也没心思去查看俞星臣跟狐狸如何,难道……那狐狸已经离开了药王神庙。

又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总不会又有一道天雷降落吧。

但这会儿晴空万里,东边已经有第一缕朝阳升起,如果这时侯还打雷,那他可就要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渡劫”的话了。

薛放抿了抿唇,暗笑自己疑神疑鬼。

不料目光所及,却见前方某处,似乎有一点奇异的亮光。

他的耳目从来厉害,但这点光儿来的莫名,就仿佛凭空出现似的。

薛放以为是错觉,目光上下左右一扫,空空荡荡,也没有雷霆闪电。

可就在此时,他的眼中捕捉到一点异常。

前方数丈开外,方才飘落的那些雪花,有的已经落地,但有的还在空中。

引起他注意的正是在空中的那片雪花。

那雪花竟以一种“凝滞”的姿态,端端正正地停在空中。

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捏住,让它悬缀在那里。

薛放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但他知道绝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可薛放虽不知发生何事,身体的本能却起了反应。

他的浑身汗毛倒竖,手猛地将马缰绳一勒。

白兔是跟他心意相通的,又不是寻常马儿可比,顿时长嘶了声,生生地刹住去势。

身旁的小林却并不知情,依旧策马向前,等察觉薛放停住,他回头:“十七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