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万更(第2/5页)

木槿随家里人绑上绑带,说实话,刚绑上以后甚至有股子紧绷感,感觉整个人好似被束缚着似的。

绑完以后,木槿审视着自己的双腿,和小时候电视剧里的绑腿很像。

她对于绑腿的了解仅限于此,再多就没有了,不过她这一年以来对王宝兴的观察来看,他做决定从不草率,既然同村里人说起,那么这个法子就应当有用。

栓柱夫妻还在犹豫着,儿子才三岁,栓柱用板车拉着儿子,而稍微大一点的女儿就要步行半天,累了再让她爹拉着。如此一来,夫妇二人并女儿就需要一整件衣裳,即使是打过补丁的衣裳,对于他们家而言也十分珍贵。

夫妇二人舍不得把衣裳剪成布条。

栓柱媳妇拿着一件几乎遍布补丁的衣裳,迟迟不肯下剪刀。

她犹豫着看向丈夫:“当家的,咱们真要剪吗?”

栓柱其实同样迟疑,现在的家当都是他一点一点挣来的,即使衣服上面已经打了好几个补丁,他仍旧舍不得。

但栓柱还是咬咬牙对媳妇说:“剪了吧,既然族长带的头,那肯定错不了。而且我看见四大爷他们家也绑上了,咱们跟着一道。”

他们说的四大爷是是王宝山。栓住家和木槿是前后门的邻居,栓柱夫妻看得分明,自从灾荒到来,木槿第一个把粮食囤好,寻常妇人哪有这般远见,既然木槿一家子都跟着做,那指定错不了。

而有粮榔头两家人同样犹豫。

刚才王宝山已经过来把这个法子说给亲戚长工他们了,而且族长刚才同王家村人说话时并没有避着旁人,他们虽然没有凑上去,但是都听的七七八八。

有粮果断剪开一件打满补丁眼见就没办法再穿的旧衣赏,他和爹娘已经分家,爹娘跟着大哥大嫂过日子,他只需要给自己和婆娘孩子准备好布料就可以。

但榔头不一样,榔头家里五口人,日子素来辛苦,家里的衣裳都是榔头穿完弟弟穿,弟弟穿完妹妹再穿,几乎没有一件衣服不打补丁。打补丁的衣服对于他们家而言也是极为珍贵,所以榔头娘舍不得下剪子,嘴里一直说再等等。

再过一两日打听打听,若那些绑腿的人果真觉得松快,他们家再弄也不迟。

贫苦人家最不怕吃苦受累,他们只怕白白浪费衣裳。他家可五口人,一件衣裳根本应付不来,一想到此处,榔头爹娘心里就滴血。

——

半路上,王宝根家里的牛累得口吐白沫,可把王宝顺吓得不轻。

至于原因,不用猜都清楚,渴!

他们出发已经十来天,有牲口的人家顶多喂过一次水,估计还只有一点点,牲口没有水喝还拉着全部家当,不累倒才怪。

不光王宝根家里,除了有水的王宝兴家和有空间的木槿家,其他人家的牲口都是如此。

王宝根一个汉子,平素最在乎面子,看到自家的牛口吐白沫,眼泪直接刷的一下流下来。

他攒了半辈子银子,才买来一头牛,还没有好好用上两年,牛居然先累倒了。

王宝根求到族长那里。

只有王宝兴家有两辆车,有多余的地方带澡桶,所以只有他家还剩下水了。

其实,中途有好几户人家借水借到王宝兴家,可王宝兴无一例外地拒绝了。

迟迟没有发现水源,他都不晓得自家带的水能够支撑到何时,就算他肯借,可队伍里几百号人,他又能够借给几家呢?所以,王宝兴直接一个都不借。

但此刻不同,王宝根是同族的兄弟,他家牛眼看着要渴死,王宝兴要是不借给他水的话,照王宝根对自家牲口的重视程度来说,两家恐怕得因此结怨。

并非王宝根品行不好,相反,他是王家村数得着的厚道人,光看他在灾荒年间为了让女儿活命而把女儿从婆家接回娘家就能看明白。这个时代,女性地位低,即使家里人都秉承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一理念,重男轻女普遍存在,家里吃的喝的都先紧着儿子,在荒年里能接济闺女家几斤粮食已经算对闺女极好,像王宝根家一样为了能让闺女活命而把她从婆家接回的极其罕见。

自从穿越,木槿才真正体会到旧时代女性的悲惨,像王宝根家闺女荷花那样命好的只是少数幸运儿,大多数女人在出嫁以后只能和婆家共沉沦,还有一部分女性则像红花一样,为了家里人能活命而被卖掉。

对儿女疼爱、对村里人友善的王宝根在王家村有着极好的名声,在宗族里的威望也是仅次于族长王宝兴。

别看王宝山曾经借给大家粮食,实则他的威望远远不及王宝根,这和王宝山性子过分软和以及没主见分不开关系。

所以,按照王宝根的威望,一旦结怨,再想跟现在一样让族人们齐心协力一起往前,恐怕就很难了。王宝兴考虑到这一点,纠结一番,还是给他打了半桶水过去,一开始打了大半桶,但是王宝兴看着一双双眼睛,又舀回去几瓢。③

对于王宝根来说,这可是救命的水,他自家只剩下半个水囊的水,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但族长接济的半桶水却能够让牛活命。

整个队伍都停下来等他,尤其是族里人,没一个抱怨的。

王宝根早在见到牛倒下去的一瞬间,就把套在牛背上的木板车卸下,牛几乎是跪趴的姿势。

王宝根把水桶凑到牛嘴边,牛虽然已经口吐白沫,但一半是因为劳累,一半是口渴,甚至口渴占主要原因,王宝根一把水桶凑过去,它就主动低头饮水,直到水桶变得一干二净。

喝完水又缓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来。

见到自家的宝贝黄牛恢复正常,他的心里充满了对王宝兴的感激,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报答族长。

队伍停下来时,木槿就瘫坐到地上,说实话,她和族里人一样,因为每天赶路几乎处于麻木的状态。

以前的话,木槿算得上是个感情充沛的人,可自从开始逃荒以后,她甚至觉得自己越来越接近一台只会走路的机器,周边那些人也都是机器,所有机器的目的都在于向前走,至于终点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和家里其他人不同,王宝山则充满了担忧。

因为家里人多携带的水又十分有限,王宝山出发十来天就给牛喂过一次水,还只有两瓢,看到王宝根家里的情况,他又惊又怕,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家。

其他有牲畜的人家一样觉得怕,对于他们来说,牲畜几乎就是最贵重的家产,以前可以耕地,现在可以拉车,以后如果粮食耗尽还能变成救命粮。现在才刚出发不久,前路很长,如果牲畜这样早就倒下,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王宝根牛能够重新站起来,而且可以正常前行,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