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脱水

有人脱水昏过去

一柱香过后, 王宝山他们才陆续归来。

王宝山和崇文去的方向正好顺着风向,所以居然幸运地将被褥捡回来了。

第一次见到被子时,距离车队驻扎的地方约莫一二百米, 原本萎靡不振的王宝山一下子重拾信心,他又顺着捡到被子的方向继续往前走, 果不其然又找到两件。

崇文和王宝山去的方向十分接近, 所以他也捡到一床被子一床褥子。

至于崇武和周氏, 则与木槿一样没有收获。

如此一来, 家里的被子皆找回来, 只一件最宽大的褥子还了无踪迹。

王李氏受够心惊胆战等待的时间,她死活不肯让家里人继续出去。

王李氏说:“你们已经找了一遍,既然第一回 没有寻到, 再来一回也不一定能找到,还是莫要继续折腾了。”

刚刚下完黄雨,沙漠中蕴藏着无尽的危险, 既然已经把大多数被褥给找回来, 王李氏实在不想让家里人继续冒险。

而且第二次找的话, 肯定要走更远,说不准就得两三里地下去, 王李氏担心他们有个万一, 死死劝住众人。

木槿没有坚持,她之前出去寻找时, 已经走出了两里地, 如果继续出去找, 恐怕要走更远, 她也对远处未知的危险感到担忧。

遇见水源后几日, 家里人用水依旧十分俭省, 所以两个木桶里依旧满满当当,当王宝山揭开盖在木桶上方的布料,见到进去许多沙粒,其中一桶还瞧着比之前少了些,应当是中途洒出来过。

木槿没有猜错。

当初这两桶水由崇文崇武分别护着,兄弟二人趴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水桶,奈何有阵风力实在太强劲,崇武手上一个不小心,使得木桶略微歪斜,居然洒出水来,幸好崇武眼疾手快将它重新抱住,不然恐怕整桶水都要被洒掉。

木槿家算幸运的,至少不曾有太大损失,而刘福贵一家却愁云惨淡。

当黄雨来临之际,刘福贵两个儿子把木桶紧紧绑在一起,绑在家里的木板车上,然而风刮的太过猛烈,两个水桶居然都倒在地上,水自然被洒掉了。

自打刘福贵多次祈雨皆未成功,刘家人就明白过来,祈雨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缺一样不可,他们再不抱有侥幸心思,对手中水源也愈发珍视起来。

这次水被洒掉与要刘家人的命无异。

队伍里还有几家人虽不像刘家一样受损严重,却仍旧有水被洒掉,有人甚至当场哭嚎起来。

王宝兴看看哭闹的族人,又瞧着自家完好无损只进去些微沙粒的大澡桶,脸上尽是纠结。

犹豫一番,王宝兴走到那几家旁边,说:“你们且拎着水桶过来,我匀给你些。”

他家水最多,如果没有找到水,王宝兴迟早得接济族人。

还不如趁着现在给他们一部分,一则可以及时卖个人情,二则也能略微减轻长子拉车的压力。

刘福贵与其余几户人家皆对族长的慷慨解囊感恩戴德,恨不能立马给他磕几个头。

与此同时,队伍里却有两家人吵闹起来。

当初满月家与王宝顺家木板车挨着,下黄雨时,满月家的铁锅没有绑好,居然被吹到王宝顺家的车上去。

即使王宝顺夫妇名声不济,然而同为王家族人,满月家觉得王宝顺夫妇总不能撕破脸昧下自家铁锅吧。

结果王宝顺还真黑心昧下了。

平常年份铁器就十分珍贵,荒年里有银子都没办法买铁锅,若自家铁锅被王宝顺家占去,那他一家人往后可咋办!

所以满月爹娘立马过去跟王宝顺夫妇理论起来。

两边声音越吵越大,将队伍里其余人皆惊动了。

满月娘头发散乱、脸上尽是抓挠的痕迹,一看就是王宝顺婆娘的手笔。

而满月爹死死捂住肚子,不出意外应当是被王宝顺击打过。

看到这般情形,木槿不禁感叹王宝顺夫妇战斗力之强。

看见族人们都围过来,族长也慢悠悠踱步过来,满月爹娘仿佛有了主心骨,他俩发出的哭嚎声渐渐增大。

“族长,你可得给俺们做主呐!老八两口子占住俺家铁锅,死活不肯还给俺……”

王宝兴的腿被一左一右抱住,他始终动弹不得。

满月爹娘絮絮叨叨说着,说的王宝兴一个脑袋两个大。

听完满月爹娘的话,王宝兴转头问王宝顺:“老八,你可有话说?”

对于王宝顺夫妻俩的为人,王宝兴内心已经有计较,然而他为人八面玲珑,不愿给人留下话柄,定然不能略过王宝顺去。

“族长,俺家跟满月他家一直前后走着,他家铁锅早就没有了,今日趁刮大风过来耍赖皮,仗着他家人多势众过来欺负俺哩!”

其实,仔细想想就明白,王宝顺话里尽是漏洞。

满月家人多,可是他爷奶和几个叔父皆往远处找被刮走的竹筐,现下与他理论的只有满月爹娘,

而且满月家在前几日遇见水源时,还烙饼,总不能短短几日就没有了铁锅。

王宝兴没说话,他趁王宝顺夫妻俩没注意,绕到他家木板车旁从车上拿出两个铁锅来。

“老八,那你说说,你家咋有两个铁锅?”

王宝顺见到两个铁锅被拿出来,惊异不已。

但他很快稳住心神,狡辩说:“俺家有俩铁锅,这是自打逃荒时就带着的。”

木槿第一次见识到什么是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此刻铁证在前,王宝顺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编造出众人皆不相信的谎言出来。

王宝兴挡住王宝顺两口子的视线,问:“既然你说两口铁锅皆是你家的,那你说说两个铁锅分别长啥模样?”

一个铁锅可能会用一辈子,所以各家各户都非常珍惜它,有仔细一点的人家连涮洗擦拭都十分注意,所以很多人清楚自家铁锅长啥模样。

毕竟铁锅可以与银子挂钩。

王宝顺汗都要流出来了,他支支吾吾说:“一个铁锅上有个豁口,有指甲那么大;还有一个,它……”

他显然只记得自家铁锅的特征,并不清楚从满月家占来的铁锅是何模样。

王宝顺磕磕巴巴地继续说:“另一个还完整着,并不见损坏。”

话音刚落,王宝顺就紧张地看向王宝兴的方向。

王宝兴看王宝顺一眼,又指着满月他爹问:“既然老八说不出来,那你来说说你家铁锅是何模样?”

满月爹比王宝顺有底气,他说:“俺家铁锅还是俺娶婆娘时新换的,上头没有一处坏掉,只不过因为逃荒时磕碰过,所以锅底有一道长长的划痕。”

族人们纷纷过去瞥,果真见到底下有划痕。

“老八从小就孬,没想到娶媳妇以后两口子孬一处去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可不是,你瞅瞅,俺脑袋上有一块疤,几十年了,还在上头哩,就是当初老八耍坏给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