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拜见叶府长辈

◎此子非池中之物啊◎

难得相聚, 三人一起在正厅用了午食。

午食后,叶问夫妻带着陈延去主院拜访府内长辈,叶家祖父和叶父都在府外, 所以中午陈延只见到了叶夫人。

叶夫人对于自家儿媳这个兄弟早有耳闻,出身草芥, 以寒门之身年少中举, 被大儒邱平收于门下, 即是自己儿子的同窗、也是儿子的同门。

她是读过四书、出身清流有眼光的女子, 晓得这样的少年郎在京城也是英才, 又是自家亲戚,她的态度非常好。

令人如沐春风,满身熨帖, 又不让人觉得这样的亲近很突兀,讲话圆融得体,面含三分笑意, 陈延心下感慨, 古代掌家女子, 真的特别厉害。

因着下午叶问还要去上值,一行人没有在主院待太久, 下午, 陈延陪着秀秀把京中的产业巡了一遍。

作为累世簪缨之家,叶家的许多铺子所在的地段都很好, 所以秀秀在开店的时候对方子进行了许多改良, 倒不是改良味道, 而是让点心的外形更小巧精致, 这样也好订更高的价格。

“康弟你看, 这就是生意最好的那家店!”

陈延一看, 那店门头很大,售卖东西的窗口却不多,里面的陈列十分松散,点心旁边还要放花瓶、通草花来装饰,而来买东西的人看着也大多是宅门管家、小家跟前的丫鬟。

“看来你已经把生意二字给参透了。”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

“那是自然。”秀秀得意地笑了,“不止是这里,江南府那边的陈记做得也很不错呢!”

秀秀始终记得当初陈延对自己说过,带着陈氏宗族的人出去做生意,也不全是为了盈利,其中也有扶持宗族的想法,所以在嫁到叶家后,她便把这件事托给了娘亲李银花。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和她通信,交流情况,秀秀嫁到叶家的排场,那些宗族人也是见过的,自然不敢阳奉阴违,所以生意稳步推行着。

“第二年的时候就又从村子里叫了一些青壮来,有些人手上银子多了,干脆在码头那边合买了小院,准备把户籍迁去江南府呢。”

大名朝对于本府户籍的转换卡得不严,能在所居地买个院子,等上一年两年再花点银子迁户那是不成问题的。

“秀秀,这摊子事你管得很好。”陈延想,小姑娘也渐渐开始独当一面了。

秀秀笑了,“也不单是靠我,借力打力的便利也有一部分。”她还是很能正视自己的。

“那爷奶呢,他们怎么样?”

“回家路远,叶问进了翰林院后,我也少去江南……就去年乘船去江南叶府送了一次年礼,爷爷奶奶的精神挺好的,就是年纪毕竟大了。”显老态是不可避免的。

陈延听到此,略有沉默,又问:“那爹娘呢?”

“他们很好!”

正值壮年,两个孩子都大有出息,陈多富管着的铺子在江南可以说是日进斗金,李银花接了宗族里的事之后,大小媳妇都捧着她,她拿得分红也多。

这样肆意的生活,每天都开开心心,又有银子攥在手里,“娘亲比前几年还显年轻些,他俩从江南出发有些时日了,你过段时间就能见到了!”

“那你呢,过得如何?”陈延看向秀秀。

她顿了一下,眉眼含笑,放下撩起的车帘,道:“我很好。”

夫妻琴瑟,岁月静好。

-

晚食,尽管叶问夫妻极力邀请陈延过去,陈延还是没过去。

他可是个有眼色的人,不去当别人的电灯泡,况且,从路上带来的东西也得收拾一下。

陈延此行带回来的东西多是地志、游记散文,因为一直都行在路上,就算保管得好,纸这么薄的东西拿出来东碰西撞,还是十分埋汰的。

他决定等会试之后有时间得重新整理一下。

二树一直围在他身边,“少爷,您要是整累了就让我来!我来慢慢弄!”

“这个不费事儿,你到旁边去烤火吧。”二树是他途经北地时遇见的一个孤儿,二树家里的亲眷都死绝了,本也是逃荒之家,没有宗族,陈延当时看他实在可怜,便起了恻隐之心。

收留他在身侧做了一个书童,真正去使唤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陈延是做不到的,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个镶边的吉祥物,也因此,二树总是很惶恐,惶恐自己什么也没付出,就得到了这样美好的生活。

啊,一提这个,心情又复杂了。

这两极分化的时代,被多舛命途击溃的普通百姓。

……

东西收到一半,叶问又上门了。

“怎了?又叫我去吃宵夜?”陈延笑着打趣他,“大哥好好跟秀秀吃着,我可不去插在你们夫妻之间。”

“不是秀秀。”被打趣的叶问也反击回去,“怎么总想着吃,是我父亲和祖父向见见你,差人问你有没有时间过去一趟。”

叶问的父亲和祖父?那可是叶家的定海神针,昔日的探花郎和当世少有的大儒,陈延立刻起身,收拾了一下衣衫,立刻跟着叶问去了主院书房。

叶家不愧是清流豪门,书房里藏书甚多,随意一瞥便是孤本、名籍,已是黄昏,天色很暗,但书房内的烛光很盛,把周围照得十分光亮。

陈延抬手作揖,“晚辈拜见伯父、叶公。”

这位叶家的探花郎面上带着三分笑,他身量很高,长相十分俊美,叶问的美姿仪大抵就是传自他,“自家子弟,无须多礼。”

叶祖父话不多,他看着是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对陈延的态度也挺慈爱的。

长辈问晚辈,自然先从身体开始关心,在听到陈延说自己身体无碍时,身体问询结束,一群读书人,少不得进入了‘学问考校’环节。

陈延已经习惯了,毕竟现在的读书人见面就是比文,考校常见度堪比后世大家会面互相问:你吃了吗?

大抵是两位长辈摸不清他的水准,一开始的问题是从四书五经的浅表开始的,等陈延答完这些问题后,题目逐渐深入、角度逐渐刁钻。

上至大名律,中插各种变法,下面还得问一问民生,问得不深入,陈延也答得很朴素。

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毕竟,他本就不是脱口锦绣之人。

但叶父看着他,眸光中却逐渐有了深意。

他又问了一个问题,然后把一旁观战的叶问也拖入了战局之中,陈延明显发现,叶祖父的神情变得更认真了。

因为太久没有剪灯芯,烛火已经开始摇曳了。

考校的最后,是以一首诗结尾的。

平平无奇的题目,就是一首冬雪,啊,于作诗一道,陈延是个俗人,叶问先答,当了两三年翰林院编书,他的文采比之前更甚,即兴作诗,全篇不提雪,但冬日雪花纷扬之景恍若跃然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