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京城会试

◎‘京城考院,也称鱼跃龙门院’◎

这又是很熟悉的场景。

还泛着墨色的街道, 街上前后拥挤的举子,考院外有些昏黄的灯光,还有天边细细的雨丝。

这一切如此熟悉, 让陈延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三年前的江南乡试考场,不过, 亦有不同。

前头热, 这头冷, 还有, 倒霉抽中臭号在人体气息中晕厥的程瑞没有在他耳畔叽叽喳喳, 而大哥也不再与自己并行,而是在后面送自己进考场。

轻叹了声变化真大,陈延拢了拢衣裳, 拎着考篮慢慢走进了这京城内的‘龙门’,平凡举子若能在此成功一跃,便可鱼化蛟龙, 从此不再是池中之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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锣鼓声响, 差役发卷, 天气冷,手指很僵, 但陈延并没有现在就点燃份例内的炭火, 这零星的一点碳肯定是不够从头烧到尾的,相比于白天, 陈延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晚上更需要这个炭盆。

木着脸把手搓热, 陈延开始观卷, 会试的题目与乡试其实差不了太多, 两场考试, 差的是对手, 乡试是与州府内的举子相较,而会试则是揽天下英才于一堂,所以,就算大多数经贴墨义都会,也要小心答卷。

作为应试教育之下的成功作品,每次考试的第一场对陈延来说,总是最轻松的,他计算着时间,在天色暗下来之后果断结束了答卷,用油纸封好卷子,便开始烧碳用小鼎煮粥。

炭火旺旺,温度从鼎下往上传,剩饭在水中沸腾,滑出道道涟漪,看温度差不多了,陈延从考篮里拿了一把青菜和一些肉干出来,先丢肉干,盖上盖子!很快,在咕嘟咕嘟的声音里,属于肉的香味逐渐弥散开来——

陈延闻到香味,下意识咽了口口水,然后开盖把青菜丢了进去,随意搅动了一下,就用布把小鼎捏了出来,准备开吃!

在这春寒料峭的傍晚,饥肠辘辘的时刻能饮一碗肉干青菜粥,实在是人间美事。享受完,陈延把东西全部堆好,把炭盆稍微推出去了点,虽然这样会损失一些温度,但也可以避免万一他睡姿不好从号房的板上滚下来不至于一屁股坐在炭盆上原地开花。

噫,今朝居然还能打趣自己,看来,他果然是变淡定了。

迷迷糊糊即将闭眼,周围的号房里突然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起碳火声、考篮与碗锅碰撞声,似乎还有某个倒霉人卷子没被烫,手被烫了一下的哀嚎声。

声声入耳,嘈杂万分,让陈延忍不住吐槽:一群人都写得蝇头小楷,搁碳弄个简餐都有这么多幺蛾子。

他并不知道,同一时刻,周围的人也在吐槽:是谁,这么老大早就开始煮饭了!有没有想过旁边这些饿着肚子准备清醒做题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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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梦,膝盖略疼。

起身摊卷子,把已经熄灭的炭火盆踢进角落里,寻差役要了一杯热水就饼子和酱,陈延便继续开始答卷。

会试同乡试一样分三场,每场考试要在号房里待约莫三天两夜,这个考场除了第一天因为做饭出现了一点小纰漏之外,后面都风平浪静得很,毕竟,能一路考到这里,谁还不是根老油条呢?

第三天锣声响起后,陈延就立即交卷出了考场,大抵是年轻,又刚吃过游历的苦,会试三天,陈延除了觉得身上有点落枕状态外并没有什么不适,精神头还很不错。

天冷,回家惯例没洗澡,用热水擦了擦身上,秀秀给他祭了一顿清淡五脏庙后,又为陈延献上了一波考院做饭之宝。

一块用辣椒和动物油脂做的小方块,陈延看见它的第一眼就想到了后世的火锅底料。

而秀秀还在一边介绍:“看!这是我叫厨房那边做的,可方便了,用的是不太辣的辣子,放了一些提神的东西,你到时候把它化在热汤里,再把剩饭和菜放进去,保证吃了身上暖洋洋的。”

陈延:……

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他们俩到底谁才是穿越人士。

“听起来真的很不错。”陈延现在就想动手做饭了,“对了,这东西你没在你铺子里卖吗?科举前它应该会很好卖才对。”

“哈,康弟你什么时候也满脑子都是银子啦?本来是想卖的,但先前做好了没试过,近来试了许多次都没问题,才拿过来给你的。不过也不能餐餐都吃,第二、三天提不起劲儿的时候来一点比较好!”

所以,后来的后来,陈延再回忆起这场决定了自己后半途命运的科举考试,满脑子就剩那么两句话:

这一年的科举,的确是昭示了宇帝决心改革,提拔实干型人才的开始,那考卷上满满都是如何维系天下百姓之生计、解泱泱众生之疾苦、破成宇民生民政之僵局的大题。

以及,这一年的科举,是香辣青菜猪肉味的。

重复三场,连考九日,陈延虽然感觉身体的负荷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但在考完后,还是回去结结实实睡了两天,才缓过神来。

身体缓过来之后,陈延的精神还有种恍如梦中的感觉,这就是会试……天下文人向往的读书取仕之终路吗?

他竟已悄然走完了这条长路,陈延由衷的希望自己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走这条路。

会试结束,手上积攒的一些事儿也得干起来了。

一是跟着叶问去一下正院那边,默写一下自己本此科举考试的策问、诗赋,许是因为他刚考完,又在等榜,拿到他的策问之后,两位文圈前辈并没有先指他的缺点。

而是转而与叶问讨论他这几篇策论‘优’在何处,先把他夸了一顿,弄得陈延有些不好意思。

讲完优点,二人也不吝指教不足之处,一屋子文人议了大概有一个多时辰,从策论延伸到陈延平时读的书,陈延可以再读什么书,陈延虚心受教,“多谢二位长辈不吝指点!”

叶公坐在首位,笑道:“不必谢我们,你该谢自己。”

“言之有物,令人耳目一新,忍不住想评析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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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一顿夸之后,陈延与叶问才从书房退出来。

差不多到饭点了,二人得回东院那边用午食。

叶问:“方才听秀秀说你在收拾行囊,准备回家去?”

“是啊,爹娘已买了院子,他们来京本就是为了陪我,我一直在这边……”未免太对不起爹娘千里跋涉。

他说出这话,叶问自不再出言留他,拍拍他,“回去陪陪爹娘也好,我看你此番必能榜上有名了。”

“借大哥吉言了。”陈延笑道。

他们走后,书房内的叶衡和老爹又谈了起来。

“爹以为如何?”

“必然入榜。”叶公喝着茶,“要猜的不过名次而已。”

“那我看名次也不会低。”叶衡:“今年批卷的的主考之一可是姜大人,他最能揣摩圣上的心思,又不怕争,蒋相可压不住他。”